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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看着眼前这双饱含情意的双眸,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当然信你,只是……”
陈珩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握住她的手,轻笑道:“你放心,我当初拒了母亲给的丫头,也早已同她老人家说过了,除了你,终身不会再纳二色,况且母亲也是过来人,吃过姬妾的苦头,这几年是不会塞人过来的。”
紫菀没想到陈珩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珩重新拥她入怀,低声道:“当初母亲进门一年未孕,祖母受了陪房嬷嬷的挑唆,赐了两个人给父亲,其中一个还是曾服侍父亲多年的丫头,自此家中便不得安宁。
那丫头是祖母身边那个嬷嬷的侄女,素来小意殷勤,极得父亲宠爱,又是家生子,在府里颇有根基,还有祖母护着,母亲也奈何不得她。
后来母亲怀孕生了珝大哥,那两个丫头便停了汤药,随后也都相继怀孕,两大夫都说这两个都是男胎,父亲与祖母都极欢喜,谁知后来……”说道此处,陈珩的语气忽然沉重起来。
紫菀想起如今陈珩只有一兄一妹,便知后面必定发生了什么事,这妻妾之争素来惨烈,那丫头素来得宠,又有了身孕,肯定起了什么心思。
果然,陈珩继续道:“其实当初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听张嬷嬷说,珝大哥二岁时突然见了喜,随后高烧不退,终究没有撑下来。”
紫菀闻言一惊,抬头道:“那如今的大哥?”
陈珩顿了顿,用力搂紧了她,方低声道:“如今的琰大哥与我并非同母,乃是父亲的另一个姬妾所出,当初珝大哥去后,父亲见母亲伤心过度,便把琰大哥抱到了母亲身边抚养。”
紫菀这才明白过来,也想通了为什么极少听到陈夫人说起在外的长子,便是偶尔提到也是淡淡的,原来如此,想来当初定是伤心至极,又怎么会对这个姬妾所出的孩子喜欢的起来。
紫菀心中叹了口气,忽想起来陈珩还未说完,便道:“那个丫头呢?最后如何了?”
陈珩闻言,淡淡道:“那丫头做事极小心,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母亲虽让她的丫头指证了她,但毕竟没有实在的证据,父亲念着旧情,且她又怀有身孕,大夫都说是个男胎,祖母与父亲都想保下她,最后母亲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杖毙了。”
紫菀闻言一惊,陈珩虽没有再说下去,但可以想见之后陈夫人的日子会有多难过,想来定是后来生了陈珩陈玥兄妹,才慢慢熬了过来。
怪道陈夫人今日会对周嬷嬷如此震怒,想来定是周嬷嬷之言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这才盛怒不已。
那周嬷嬷似乎是前几年才跟着陈夫人的,也怪不得不知道陈夫人的忌讳。
还有陈父,她原先看陈夫人对陈父总有些淡淡的,两人之间相敬如宾,虽说是夫妻,却总缺了些什么,心中一直疑惑,原来根由在此。
陈珩低头靠在紫菀肩上,哑声道:“小时候父亲对我十分严厉,从未有过笑模样,母亲对父亲也总是冷冷的,背着人时却时常以泪洗面,那时还不明白是为何,后来知道了真相,当时我就发誓,绝不会让我的妻儿再受这般苦楚。”
紫菀闻言,心中十分心疼,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抱着他,轻抚他的背部。
室内顿时一片静默,唯有一旁的香炉中青烟缕缕,散发着淡淡幽香。
经过昨日一事,夫妻俩心意相通,心中再无隔阂,情分倒比以往更加发好了。
今日陈珩休沐,也没像往常那般带着紫菀出去登山踏青,两人只在屋中看书作画,闲话些家常。
一时两人合作画完一副京郊踏青图,放在桌上等着晾干,便靠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因说起初次相见的事来,紫菀便笑道:“你不知道当时你那样子有多吓人,满身是血,面色惨白,还凶巴巴的瞪着我。”
陈珩闻言,想起当日的情景,面色也柔和下来,带了些笑意,轻抚了抚她的秀发,柔声道:“当初家中遭逢大变,未免有些草木皆兵,幸而你没有因此害怕我。”
紫菀轻笑道:“我才不怕呢,只是至今想想都好笑,咱们第一次见面竟是在那种情况下。”
陈珩闻言摇了摇头,道:“咱们初次见面并不是在妙华庵。”
紫菀一怔,疑惑道:“那是在哪里?”
陈珩却又闭口不言,面色也有些奇怪。
紫菀见他如此神色,心中越发疑惑,仔细回想了半日,当初在林家她都是侍奉在林母身边,除了偶尔跟着去别家赴宴外极少出门,更不曾见过什么外男,苦苦思索半日,忽然福至心灵,惊讶道:“当初甄家的那个小胖子不会就是你罢?”
陈珩闻言面上一僵,扭了头不说话,两只耳朵却烧的通红,这模样无异于默认了,紫菀心中有些不敢置信,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半日,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清冷俊美的男子,竟是当初那个胖嘟嘟还缺了颗牙的小胖墩。
这二者反差实在太大了,让人忍不住喷饭,紫菀苦苦忍了半日,终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倒在榻上。
陈珩见她伏在榻上已经笑软了,满面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奈道:“悠着点,可别笑岔气了。”
紫菀痛快笑了半日,才慢慢止住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好奇道:“你当初怎么是那个模样?我那时还以为你只七八岁呢。”
陈珩顿了顿,方道:“小时候极嗜甜点,食量又大,故而都没怎么长个子,直到十二三岁时才开始抽条瘦下来。”
紫菀听罢,想起陈玥小时候护食的模样,原来这兄妹俩是一脉相承,脑海中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胖嘟嘟抓着点心不放的小胖墩,又险些笑了出来。
陈珩握住她的手,警告似的捏了捏,紫菀忙忍住了。一时想起当初的情景,好奇道:“记得当初在甄家赴宴,那王家公子被人打了个动不得,是不是你做的?”
陈珩清咳了一声,点头道:“是我同褚家兄弟做的,那时年少,行事未免冲动了些。”
紫菀见他面色微红,颇有尴尬之色,便不再打趣他,只抿嘴一笑。
玩闹了一会,桌上的字画也已经晾干了,陈珩小心收好,预备明日亲自动手装裱。
紫菀便拿起给陈珩未做完的做秋衫,低头绣了起来,素白锦缎绣几竿墨竹。
旁边的香炉中升起缕缕青烟,散发着淡淡清香。
陈珩也不唤人,自己动手收拾好笔墨纸砚,便枕着手躺在榻上,看着紫菀做针线。
紫菀一针一线的绣着手中的衣裳,偶尔抬头,两人双目相对,皆微微一笑。
满室静谧,唯余缕缕清香,陈珩听着她手上腕镯偶尔发出的轻击之声,心中温软如水,只觉平安喜乐,不多时便慢慢睡去。
紫菀以为这样平静安乐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谁知才过了半个月,陈珩便接到了圣旨,平安洲胡人叛乱,乾元帝封陈珩为定北将军,命其择日出发,率军前往,驻守平安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