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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脸,可你就是看不见具体的脸,当然,你摸上去,柴柴的老眉毛,倔强鹰武的鼻翼,智慧饱满的厚唇,都可以跃然指肚。
对于大山深处的小屯子而言,人,离奇的死亡不会惊起太大的涟漪,因为他们祖祖辈辈跟山里的兽打交道,跟最原始的诡秘莽林打交道。
每个猎人的肚子里都有说不尽的怪事,而老支书的出事只是人们习以为常的怪事中最平常的一个,所以,走了这么一个人,带来的殇更大于乡亲对于诡秘的恐!
风吹日晒,没人敢安葬一个影子人,并且也搬不动,那双脚板就好像镇在了那里。
半个月后的一天,终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夜纷纷,第二天整个屯子被盖上了洁白的厚毯子。
漫山遍野,满屯屋院,清清秀秀的白。
只是,多了一行脚印。
二露子妈花嫂看见雪地里那行脚印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捂着二露子的左耳朵说“那是去年,俺亲手给你咳大爷做的硬底鞋,他一辈子没个婆娘,俺当时还偷偷许了个愿,老来老来有个伴吧,鞋底跟就特意绣了朵黑梅,瞅见没,这行鞋印子!”
松棉一样的雪,一排排铿锵有劲的脚板子印,每一对足迹都后跟处烙着盛开的梅花,朵朵,一列,在冬阳的斜射下如同从土地上绽开的雪梅,醒目的过于扎眼。
“咳大爷不是站在那里吗,娘的意思是,大爷没死?”
“娘,也不晓得,只是从你大爷出事之后,连着好几个夜里都坐着同一个梦,梦里,他自己站在一片雪亮的地儿,好像在找什么,一直找,一直找!”
二露子爹去的早,她娘跟老支书多少年了,埋着感情,那个梅花鞋就是她娘给自己许的愿,老话说,死后托梦,给最亲近的人,还有雪亮雪亮的地儿,那不是最后那顿酒,老支书说的地方?没有太阳,一片雪亮,那里从来没有人能进去过!
二露子是个爷们气很重的女娃,打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爹,问了几次,她娘都是一个劲的叹气,倒是支书咳大爷一直当自己闺女待,所以老支书出事了,她心里难受的慌,只是闷着不说也不掉泪。后屋的罗圈子又是孤儿,三户人家就跟一家子人似得,彼此依靠,照应,一个锅炖肉,一个桌吃饭,一个炕唠嗑,就差一个被窝睡觉了,如今走了一人,少了一户,天塌了三分之一似得。
整个屯子几十户人家,房屋都是散的盖,因为都是猎户人家,家家户户都腾个大院子凉什么傻狍子,黄狐狸,大野猪,黑瞎子皮的,这三户人家就是屋前屋后,二露子家一开后窗就能瞅见罗圈子在自家院里干啥,瞅见门口石板上咳大爷又吧嗒了几锅旱烟。
罗圈子也有事趴在后窗上一吆喝,就成。
打从那之后,二露子就趴在后窗上愣神,甚至能盯着那个雕塑影子人瞅上一整天,想着老支书对自己的好,对自己娘的好,想着,最后看他喝酒的时候,他那有些花白的鬓发,可是,人,去了,有个尸,痛哭一场送送,人,活着,有口气,哪怕骂自己一声傻丫头,这算个啥?
有这么一天夜里,她娘在东屋说梦话,含含糊糊的,什么,你干啥不找找那儿?你到底是死人活人,之类的,吵醒了本来就睡不实的露子,只好披上棉袄下了炕,又趴在后窗上看。
那天,月亮毛乎乎的一弯,淡淡的灰洒下来,闷沉沉的银。
往后窗那么习惯性的看,猛然发现太不对劲了,她记得很清楚,那个雕塑影子人是左手拳起来的,怎么这会看,两只手都摊开了呢?
一夜未眠!
第二天屯东头的大公鸡刚叫半声,露子就推开了罗圈子的门。
“我敢对我的豆子眼发誓,大爷的左手昨个下半夜可是摊开的!”二露子弓着身子来回围着那只手转悠,天亮了,老支书的左手依旧是拳着的。
谁都没再多言语,等到又是一个半夜,俩人没睡,就蹲在罗圈子家平房上,往下瞅,屯子里的屋舍都是住人的用尖顶瓦房,储物的是平顶厢房,上边的平顶就是咱们说的平房,可以晒谷物,蹲在平房上看下边门口,一目了然。
有那么一刻,俩人亲眼看见那个僵硬的影子人左手动了,缓缓的摊开,二露子差点蹦起来,到底是罗圈子沉稳,按了她肩头,不动声色的继续看。
“露子,我怎么瞅着那只手里有个物件!”
“哪有?我怎么啥都看不见!”
“你换个角度,上我这边再看!”
露子刚要挪动身子,圈子猛的按倒她,用两只手死死的捂住她眼睛,一个劲的呢喃“别看,别看,别看---”当露子发现圈子的音儿一声矮一声最后一句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的时候,本能的挣脱开去。
眼前的景象露子一辈子也忘不掉,影子老支书那摊开的左手在正迎着月光的方向,射出来一道柏亮的光,直冲着他们身后那片高渊深岙的老林子,本来林林总总的参天古树竟然被瘆白的一片屋子盖住,那些屋子就像是海市蜃楼般的悬在大兴安岭丛林之上,数不清的影子忙碌其中,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们唐突的闯进我们这个平凡的世界。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留滞,再不见任何。
紧紧搂住自己的圈子从脚脖子往上蹿着黑烟,不到半分钟,就如同一块活着的焦炭,带着狰狞的神色无声的挣扎在灰白的月色之下,一切都发生的太骤然,露子几乎是窒息般的任凭这些闯进自己的视线中,圈子用尽最后的意志在露子手臂上抓下一行符号,那种嵌入肉里的疼,竟然在诡秘的惊扰中让她自我麻痹的继续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