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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立夏抬眸望着这座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小木屋,暗叹,这果然是适合绑架藏匿的一个好地方。
身后抵着她脖颈的那一柄冰凉的匕首,眼见着她停了下来,遂极具威胁性的压了压,岑立夏听到那人不耐的催促道:
“别耍花样,快进去……”
岑立夏还在想着,自己是怎么样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悠悠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巳时有余,司徒锐不在身边,听一旁服侍的丫鬟说,他一早就有事出去了,临走之际,还特意吩咐丫鬟们不能吵醒她,一定要让她睡到自然醒才可。
这样贴心的呵护,即便三年间已经习惯,但还是让岑立夏不由的心中一暖。
然后是起身、更衣、洗漱,一切都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蓝儿端着一碗香甜软糯的荷叶莲子粥进来,也没有啥不妥。
可就在她要下箸去夹那精致碗碟里的一小盘油焖笋菇的时候,暗沉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来的是岑立夏之前没有见过的一个侍婢打扮的宫女,不过,宫中那么多服侍的小丫鬟,她记不全,也没有什么出奇。所以,她也没在意。
来人给她带了一封信。
还提了一个要求,必须屏退左右之后,才能将这封信给她。
起初,岑立夏还在为这种故作神秘的行径,权衡着利弊,但当她见到信封上的那一个落款之时,她几乎立即屏退了所有人。
于是,偌大的寝殿里,便只剩下她与那突然冒出来的送信人。
当然,还有此时此刻,她手中轻轻捏着的信笺。
信封是普通厚蓝纸制成,没什么特别,但那叫她一见之下,便不由的眉目为之重重一跳的落款,却是苍劲有力的两个字——景垣。
岑立夏望着那两个字许久,方才缓缓将封印的火漆挑开,露出里面白纸黑字同样的字迹。
费了许多心力,岑立夏方能阻止在那一瞬,视线的模糊,以及指尖的轻颤,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开始逐字逐字的辨认着信笺上的字迹。
信是景大哥写来的,很简短……他到了北昌国,希望能与她一见……信上没有地址,想来是要由送信人带路。
到目前为止,岑立夏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实际上,想见景大哥的一颗心,占据了她所有理智的上风。
就在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要跟着来人出门的时候,不经意间,她忽然看到那露在女子的腰间的一块腰牌上,有繁复的花纹一闪而过。
她想她不会看错。那是容家人特有的标识。她曾经看过容家姐妹带着相同的族徽。
所以——
“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岑立夏听到自己问她,“容珞琰,还是容珞琬?亦或者她俩都有份?”
听她一语道破她的身份,小丫鬟竟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反而电光火石之间,便将一柄利刃抵在了她的喉间,威胁道:
“娘娘去了就知道……”
岑立夏瞅了瞅她年纪轻轻就一副武功高强的模样,十分从善如流的没有乱动。
想了一会儿,岑立夏发现在自己还是对派她来的人,没有丝毫的兴趣,当然,更不想知道会是谁,所以,她很快就决定要用自己新研制的迷香将她放倒了——哪知这姑娘却似有先见之明一般,抢先一步警告道:
“娘娘如果不想景侍卫身首异处,就乖乖的跟奴婢走,不要耍什么花样……”
然后,岑立夏就十分识趣的乖乖的跟着她来到了这儿。
既来之则安之,她并不觉得有多么担心。反正她已经沿路留下了记号,司徒锐总会找到她的。
所以,岑立夏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推开了那道紧闭的房门。
入眼望去,这座隐藏在林子深处的木屋,虽然看着挺小,但内里倒是十分的宽敞,收拾的十分雅致,桌椅板凳,床榻被褥,各式家具也是一应俱全,虽瞧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却胜在干净,一丝灰尘也无,看着应该是刚刚打扫过……即便是这样,却也无法掩盖,房间里那股因为久未有人居住,而散发出的阵阵腐朽之气……岑立夏望着那伫立在窗前的一道单薄纤细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女子一张精致的脸容,瞬时暴露在她的眼前。
岑立夏不由的轻笑出声:
“原来是西秦国的婉妃娘娘……”
原本她还以为这么轻巧的设计,会是容珞琰的可能性大些呢,没想到看见的居然是容珞琬。可见,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人人都是狠角色。
岑立夏并不怎么觉得惊奇。
对面的女子,却死死的盯住她,犹如在看一具大白天里跳出来的鬼魅一般,那样锐如刀锋的眼眸,简直像是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夏侯缪萦,你果然没有死……”
女子原本一把温柔似水的嗓音,此时,在吐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却几乎将一口银牙咬断了一般,每一个人,都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淬满见血封喉的毒药。
“琬妃娘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岑立夏却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笑,“你说的那个夏侯缪萦,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的名字,叫做岑立夏,不是她……”
她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将三年前的那场假死信手拈来,浑不在意。
容珞琬一双眸子,紧紧盯在她的身上,昔日明如珍珠的眼瞳,如今却溢满了无尽的怨毒:
“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都改不了你曾经是她的事实……”
岑立夏轻笑了一声:
“你也说‘曾经’了……”
看来这场对话,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岑立夏索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悠悠续道:
“过去的恩怨,原本就该随着‘夏侯缪萦’这个名字一起人死灯灭,再重提有什么意思?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纠缠、庸人自扰呢?”
女子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仿佛觉得这件事,又好笑又无奈一般。
“你说的好不轻巧……”
冷冷一笑,容珞琬突然有些声嘶力竭:
“夏侯缪萦,当初你一走了之,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结果,一转身,你却只不过是换了名字,换了身份,什么事都没有,然后继续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个世上……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在赫连煊以为你真的死了以后,他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他又是怎么对待我跟容珞琰的吗?”
面对她这样的指责,岑立夏却只轻淡的一笑:
“当初我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表示跟你们所有的人,从此划清了界限……所以,那以后,你们是好是坏,是恩是怨,是爱是恨,又或者,你口中的赫连煊,他是怎么过的这三年,他又是怎么对待琬妃娘娘你,以及你那同父异母的姊妹,都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这一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岑立夏是真的很想将一切,像她口中所说的一样,撇的一干二净,这些年来,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她几乎都要相信自己终于可以放低过去的所有的噩梦了,可是为什么,这群人,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重新跳出来,而且还是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来大言特言的指摘她的大逆不道呢?
她真的是有些不能理解。就当做她已经死了,不行吗?何必非要揪出个子丑寅卯来,害人害己呢?
她对她因着她的假死,从而引发的那一系列问题的无动于衷,落在对面的容珞琬眼底,却只让她更加的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