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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阴暗如晦,本该热闹的长安大街,显得异常冷清;茶肆、酒楼、书馆、当铺紧闭门户,一队又一队的官兵巡视走过。 .w . 集市上的商贩只有几个大胆的卖菜人做着生意,买菜的百姓屈指可数。自昨夜皇上遭刺,宫内走水,蹇硕颁布禁令以来,全城人人静默不语,四门守城的官兵增加了三倍兵力。
一个身穿皂角衣,头戴方巾,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举着糖葫芦的架子,叫喊起来。他看上去很普通,眉宇间透着一股狠劲,此人但声音极大:“变天了,变天了,葫芦进城府,甜的默声”。卖菜的老李以前从来没见过此人,他压低声音说:“兄弟,你喊的那么大声,不怕招来是非”?青年停止叫喊说:“家里尚有老母,膝下幼子待哺,今天要不把糖葫芦卖完,全家吃饭都是个问题”。老李笑道:“你不怕官兵们抓你”?青年人答曰:“我又没触犯什么法条,只是声音过大而已,怕的何来”?老吴:“我觉得我都够胆大了,想不到你比我还有魄力”。青年人说:“为了生计没办法啊”。老李:“你看这街上哪有顾客,就是喊破天,也卖不完你的糖葫芦的”。青年人说:“那里人多”?老李一撇嘴说:“西门守城的官兵最多,难不成你敢去哪儿叫卖”?青年人:“我想试试”。老李:“兄弟,别逞强,我是跟你开玩笑逗你呢”。青年:“我知道,但是我说的很认真”。说完,他扯着嗓子向西城门而去。老李:“这是个浑人,浑人胆儿大,此话不假”。
快到辰时,西门开了一扇,还没有多少人进城。王天纵引着十九位教官,准备回来。今天是天枢道人巡视期满之日,他全部集结教官就是想送范退思一程,顺便禀报各自练兵情况。他走在最前方,远远望见守城的官兵在严格搜查每一位进城之人。有的人,因不属商贩被赶出门外。王天纵眉头一紧,停下脚步。赵字队长赵风说:“怎么了”?王天纵:“你去问问刚才被赶出来的农民,发生何事了”?赵风将赶出来的农民拉再一旁问:“你怎么被赶出来了”?那人约四十来岁年纪,今天本想去城隍庙烧香,莫名的被守城官兵用脚踹了出来。他说:“天知道怎么了,估计城里出了啥大事啦,你看守城的官兵比平常多出好几倍。”赵风奔到王天纵旁边说:“进城的只是商户,百姓们都被赶了出来”。王天纵心里很清楚,但随从的大部分军官都是唐州的属下,他问赵风:“你一个人进城试试看”,赵风允诺。
赵风跟随搜查的商贩想浑水摸鱼,忽然听到守城的官兵在喝骂,官兵们也停止了搜身的动作。一名身材微胖的官兵冲一名卖糖葫芦的青年说:“好大的胆子,卖糖葫芦卖到城防重地来了。”青年人说:“军爷,天气寒冷,吃串糖葫芦吧,润肺暖胃,不要钱”。微胖官兵笑了起来说:“当真不要钱”?。青年人:“这是我孝敬军爷们的”。那人随手拿起一串糖葫芦大口吃了起来。青年人忙问:“军爷,味道怎么样”?微胖官兵咽下山楂说:“嗯,很甜,这样吧,我看你极为会做生意,你这架子上的糖葫芦我包了”。青年人高兴的说:“谢军爷赏赐,谢军爷赏赐”。微胖军官拿出二两银子说:“够不够就这些了”。青年人:“足够、足够”。
微胖官兵招呼搜身的官兵过来说:“天气确实有点阴冷,从夜里到现在,都还没吃早点,先尝两串糖葫芦润润肺,降降火”。青年人快速的将糖葫芦分给官兵们吃,一边分一边喊道:“变天了,变天了,葫芦进城府,甜的默声、变天了,变天了,葫芦进城府,甜的默声、变天了,变天了,葫芦进城府,甜的默声”。。他喊了好几遍,城外的商贩议论纷纷说这位兄弟头脑极为灵光。赵风站在他们背后,想加入议论,这时,他的衣角被刘火拽了拽。赵风:“作甚”?刘火说:“头儿让你回去”,二人来到王天纵一干教官跟前。王天纵:“不好,京城有变,回本营”。赵风说:“咋啦”?王天纵:“快走,路上说”。
王天纵加快脚步,一行人紧跟其后,他盘算着已经出了守城官兵的视线,身形一晃,如御风般向前轻飞。十九人各展轻功随王天纵而去。出城十里,王天纵停下。赵风问:“究竟是咋啦”?王天纵:“你们都没听出来,那卖糖葫芦的青年人是在向我们暗中传讯”?众教官面面相觑,现出迷茫的神色。王天纵:“都听到那人喊的什么了吧”?刘火说:“他喊,变天了,变天了,葫芦入城府,甜的默声”。王天纵:“变天了是说城内巨变,葫芦入城府告诫我们不要做闷头葫芦入城,甜的默声的意思是让我们隐伏在练兵之处,别没来由的成了别人的猎物”!赵风:“不会吧”?王天纵:“你可曾听说过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商贩被军人呵斥还毫无惧色?又可见过那个人敢在城门禁严的时候在城门口卖糖葫芦”?刘火:“按照你的分析,我们都回本营?今天可是天枢道人回总教的日子。王天纵:“你看见城里有谁出来吗”?刘火:“只见进城的人”。王天纵:“天枢道人估计今天走不成了,我们回去静候消息”,众人称是,向练兵场走去。
王天纵等人刚到练兵场的青山外就发现一队五十人的禁卫军飞马向城内驶去。众人隐藏在大树间,等禁卫军队走后,赵风问王天纵:“难道朝中发现了我军的踪迹”?王天纵:“看着不像,领头的禁卫长神色匆忙,后面的兵士轻甲破烂,有的伤口在留血,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铩羽而归”。赵风神情震惊的说:“依你看谁能将禁卫军打得落花流水”?王天纵:“除了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一般的军队绝难办到”。赵风:“莫非是最近传言最广的于仁之”?刘火:“要真是他,那这个人的功夫当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王天纵:“加派人手,严防其他闲杂人等靠近,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迅速报与我知晓”。王天纵吩咐后向山洞内走去,他边走边想:“于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了”。
于仁之的情况很不好,确切的说是极为糟糕。昨夜他血战街头,本就受了很多外伤,再加上奔袭百里与追兵苦战,此刻已经累得虚脱,躺在落霞山半山腰的青石上运功疗伤。冯相脸色发白,任由满头黑发散落,琴弦早已崩断,嘴角溢出的血滴刚凝,也斜在石头上打坐。安自在的酒葫芦搁置一旁,衣服上洒落斑斑血迹,在运功压制狂乱的真气。暮云在三人之间来回走动,一会儿关切的看着于仁之,一会儿瞧瞧冯相的伤,一会儿又替师父担心,她的红衣更加鲜艳,如果仔细看的话,衣服被血浆重新染了一边。不远处,躺着唐州派来击杀范退思的三十名乌衣精英弟子。暮云感到自己快要崩溃,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像今天六神无主过。她很忧虑,她也很无奈。因为自拜安自在为师以来,他老人家未受过任何轻伤。因为于大哥单手拨开半山上滚落的巨石,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而几尽散功。因为冯相的琴弦为她再次崩断,而身受重伤,她想起来黎明前的大战仍心有余悸。
昨夜,于仁之和安自在飞屋而出,久等的暮云倍感欣慰。暮云:“我们去哪”?安自在:“庄园是不可能再去了,只会给村子带来无穷的后患”。王天纵:“先生让我告诉诸位,他和小二兄弟今天就会出城回总教,让你们去离这七十里的落霞山等候,他倆必经此地”。于仁之:“不多时就会与先生和小二兄弟相会,到时我们护送他们回总教,避开帝都的是是非非。”暮云:“好吧,我们去约定地点等侯”。王天纵下马,谦让的于仁之上马,一行人走到练兵处。王天纵:“我出来已久,再不回去怕唐州的人起疑”。于仁之:“兄弟小心,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有用的着哥哥的时候尽管吩咐”。王天纵:“我今天彻底的热血了一下,想想用匕首抵着曹操的脖子就很过瘾”,众人大笑。王天纵回去后,安自在说:“天色尚早,我们就隐匿在这一排大树后吧,于老弟也好运功疗伤。”三人听从安自在的吩咐。
暮云向师傅讨要“白玉归元散”,安自在轻缕着胡须说:“云儿,我的灵药被你一人用去大半”。暮云脸色一红说:“安师傅,最疼我了”。冯相:“我也受伤了”。暮云:“哪里”?冯相:“心里”。暮云:“又想挨揍了吧”?于仁之和安自在大笑。笑声未歇,听得身后马蹄声急。于仁之:“追兵很快”!暮云飞速的将归元散涂在于仁之的伤口上,也来不及包扎。安自在跃上上树梢望去,他功夫高深,隔着很远便能一眼看尽。安自在从树上飞下来说:“约有二百名禁卫军队向此地赶来”。于仁之:“杀吧”。安自在:“我知道老弟性子刚烈,但对付那么多的好手,你又伤口未痊愈,我们四人不占一点优势”。于仁之:“我们在这儿,会连累天纵兄弟。”安自在:“你骑马在前引开追兵,我入洛阳城时经过落霞山,发现那有一险要隘口,是天然的绝地。你将他们引入后,我们三人在后面堵截,到时里应外合”。
于仁之听安自在之计,跨上王天纵给他的战马,拨转马头,向身后的禁卫军团冲来。二百人的禁卫队的最前方是安自在留下活口的八人。禁卫长眼神极锐,他不敢相信于仁之一人敢向他们冲来。他大喊:“刺客头目就是他,弟兄们杀啊”。于仁之并不是真的想要在此出手,他只是让人认出他,目的就达到了。离禁卫军团还有三丈远的距离,于仁之双腿用力,握缰绳的手劲力一吐,战马一个转弯,险些失蹄。于仁之单掌拍在马身,战马拼命狂奔。禁卫长发出‘噫’的一声说:“别让他跑喽,追啊”。二百禁卫军举着单刀向于仁之追去。最后面的禁卫跟的正紧,他感到身后有呼吸的气息,他一回头发现一名老者坐在他后面,斜眼看着旁边的兵士,另外两匹马上坐着一名美貌的女子和一名背琴的文士。他想要呐喊,安自在的酒葫芦拍在他后脑勺上,禁卫突然摔倒。马蹄阵阵,土烟飞尘,前面的禁卫军也听不到后面禁卫的坠地声,只是拼了命的追赶于仁之,像一群围猎的大户。要是他们回头的话就能看见最后面有三人在马上翻飞,不断有禁卫军坠马。
于仁之奔驰不停,一个时辰后,他停在了落霞山的隘口里,禁卫长正自奇怪,跑了那么远为什么不跑了,就在这时,于仁之消失不见。他才发现这是个险境。原来这个地方刚好处在两山之间,上面被左侧山峰上的大石斜面恰着,遮蔽了大部分光线。他暗叫上当,转身一看,身后的禁卫兵士竟少了百人!远处依稀有三人坐在马上。他无暇多想喊道:“中了埋伏,撤兵。”说完他一马当先向仅容一人的前方冲去。当他快要接近出口的时候,发现消失的于仁之站在那里。禁卫长举刀劈向于仁之,于仁之闪身,伸出单掌打断马腿,禁卫长飞落马下。于仁之跳起,双掌迎着他的前胸,抓起他的身子向一旁扔去。只听得“砰”一声,禁卫长血肉模糊。后面的禁卫看到这一幕,停下冲击,下马出刀砍向于仁之。于仁之的位置很好,因为出口就能站的下他一人,禁卫军无法成阵如飞蛾扑火般的杀过去。于仁之虬髯顺风而动,双眼如鹰,双掌舞动,每次落掌,便有禁卫倒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兵士们不顾一起想要出去,于仁之偏偏不让他他们出去。远处的三人也出手了;冯相的琴音合着暮云身子跳动,她金钗如桑蚕吐丝般点在禁卫喉结。安自在葫芦在手,打的好不痛快。
百人变成了五十人,禁卫头领令兵士靠拢,围成一个圆形的小阵。于仁之跨过堆积的尸体,站在他们面前。暮云、安自在、冯相与于仁之合在一处。暮云看着于仁之的伤势,准备将归元散涂在他伤口处。这时,一大块两人大的巨石朝着暮云的身子从空中落下。于仁之听见劲风,推了暮云一下,双掌接着巨石。巨石夹裹着千斤巨力,砸向于仁之。于仁之全身真气灌注双手,仍无济于事,巨石将于仁之一寸寸压下,地下的石子爆裂。安自在全身罡气弥漫,一双肉掌如烧红的铁碳,抚摸巨石表面,他身子飞起,石头跟着旋转,他顺势一带,石头落在尘埃。只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巨石在石子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于仁之吐出几大口鲜血,脸色白的吓人。安自在的真气似翻江倒海般乱窜,他强自镇压,从背囊肿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口中。他示意暮云,暮云倒出一颗,让于仁之服下。这时,三十名乌衣高手从半空中的斜石处落下。
乌衣长一阵大笑说:“本想杀了那个让主上烦恼的范退思,谁料等来几尾大鱼”。另一名乌衣弟子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要不出现,这帮禁卫兵恐怕都看不到帝都的日出”。禁卫长感激说到:“阁下仗义援手,我等感激不尽,你们是谁人属下,回去后好禀报校尉大人论功行赏”。乌衣长语气一寒说:“谁稀罕封赏,快滚,要是再啰嗦,连你们一起灭了”。
禁卫长怒气满怀的说道:“大胆的狂人,竟然口放厥词”。乌衣长掏出随身短剑向那人投去,禁卫长一闪身,短剑刮破了他的脸,插在石缝间。乌衣长说:“我们要杀了这四人,不需要你这帮废物碍手碍脚,还不走的话。”禁卫长狼狈的率四十九人向后急退。
暮云:“你很有把握”。乌衣长:“要是让些人知道是主人派我们而来,主上很麻烦。”暮云:“好个忠心耿耿的门徒”。安自在:“刚才放下巨石,险些伤我云儿的就是你”?乌衣长:“是我的安排”。安自在:“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乌衣长:“我没猜错的话于仁之几近虚脱,你也真气翻腾,暮云姑娘和这位恐怕没那个能力让我付出代价”。安自在:“你动他两个试试”。乌衣长:“我不但动他倆,连你也逃不掉”。
冯相古琴轻调,《归风送远曲》起,越是危险,越不能心浮气躁,他从第一章开始弹来。暮云舞了起来,乌衣长手一挥,二十人长剑晃动,暮云如燕般穿梭其间,安自在暗凝真气在一旁观战。暮云明白,以她的功力,不能像于仁之那样以硬打快,只能寻找破绽伺机而动。局面陷入了僵局,她奈何不了众弟子,二十人也没碰到她分毫。乌衣长喊:“变阵”。弟子们身形晃动,招式如长江水一浪高过一浪的击向暮云。安自在单脚剁地,激得石子飞起,他抓住石子,击向乌衣弟子。石子附着真气,准确的落在弟子们不同的要穴。冯相突然变音,每次弹奏指尖和琴弦接触后,滴出鲜血。暮云似飞天仙子,衣服像一层红云,金钗击在二十人的眉心。炫断、冯相内伤,钗鸣、暮云凝身,血洒,弟子归天。
乌衣长铁剑横出,九人同时出剑。暮云闪过,乌衣长剑势不停刺向于仁之的面门。于仁之猛然睁开双眼,二指夹住剑头将乌衣长身子挥起,右掌打在他的胸口,乌衣长的身上凹出一个小坑,当即死去,于仁之也昏迷不醒。安自在留半口真气在胸,将三名袭击他的乌衣弟子掌毙眼下。暮云穿插其间,刺穿了三名乌衣弟子的手腕,救了冯相一命。她将三柄铁剑抛出,铁剑穿着三人的身子而过,三人的尸体挡住后三人的去势。暮云飞掠,金钗探出,点在三人眉心处,十人全殁,于仁之、安自在、冯相身受重伤。暮云从回忆中醒来,安自在头上白气漂浮,正到了运功最紧要的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