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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心情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时一气馁,而后妥协,“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时一在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比了个约一厘米的宽度来表达她的一点点。

“是我怕你心情不好。”

“那你又为什么不看球赛了?”

“因为你要回家。”林越说得尤为理所应当。

“走吧。”时一朝身后来时的路转回去,欲要往前走。

“怎么了?”林越疑惑。

“回学校看球赛啊,这才走了没多远,球赛应该还有一会才结束。”

时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却没见林越跟上,他还停在那。

“不回家吗?回学校看球赛?”

时一吸了一大口奶茶,微微晃了下手里的奶茶杯:“因为奶茶好喝。”

林越哭笑不得。

林越走向时一,站在她身后,手微搭着她肩膀轻推着往家的方向走:“球赛可以不看的,但好喝的奶茶记得分我一半。”

很久很久以后,时一回想起他们站在路边为对方着想着往不同的方向走,她才听懂林越的“一半”为什么不是“一份”。

此刻的细枝末节都将会在未来的某一点聚焦。

“江则要报文。”回家的路,林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是滋味却莫名要提起他。

“他开玩笑的。”时一没太多想。

“他认真的。”林越表面平淡,内心却早已瘪着嘴较真。

时一看着前方,她不知道。

“他妈妈不会同意的。”

林越沉默了一会,半响才回答:“对。”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越又没由来的冒出一句:“午休时间我也应该背背政治。”又话锋一转,“今天星期五,今晚打游戏吗,我带飞,你躺赢。”

“这么神气。”时一哭笑不得,他这情绪转换得简直让她看不透。

“你之前答应我说让我教你打游戏的,可一直没机会,你也不提,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玩。”林越委屈巴巴。

“我怕打扰你带别的妹子。”时一随意开着玩笑。

“别的妹子倒是没有,你......”林越也就顺势推舟占个便宜,“可以有一个。”

然后各自怀着不同的心境转进各自的楼。

在电梯里,时一收到林越的最新一条消息:记得八点上线。

时一简单的回了一句:好的。

但是最后那晚时一没有准时上线,无奈放了林越的鸽子,因为尤翘楚因为微博投稿的事心态崩了,和沈适吵了一架。

对于这件事,沈适是知情的。

如果换作别的女生与男朋友吵架,找闺蜜谈心,那是哭诉自己的委屈,可换作尤翘楚,相同的处境在她这,是向闺蜜控诉对方的行径令她不爽。

沈适当时是知情的,但没敢和尤翘楚说,尤翘楚放学后找他理论,本其实错不在他,她却先挑起这事,然后莫名其妙生他气,和他吵架,她又闹得不爽快了。

沈适安慰尤翘楚说:“我知道你难过,我也不知道投稿的是谁,不要害怕,我爱你是真的,我只爱你。”

时一、廖韵之和尤翘楚三人组成群内通话。

尤翘楚把放学后他俩的争论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边事件重演边翻着旧账,一件件大事小事都表达着“老娘今晚贼尼玛不爽”的架势,最后又猝不及防撒了把狗粮。她们不懂了,沈适最后都这么真挚的告白了,按理不是都应该翻篇了吗?尤翘楚今晚又发什么疯?还在较什么劲?

问尤翘楚:“那你现在还在不爽什么?”

最后剧情的演变就是从吐槽抱怨到自我反省。

“今天我突然听到有个朋友对我说——尤翘楚,你该减肥了。我他妈?真的不能忍,回家往秤上一站,一百零一斤,气得我晚饭都没吃,”

时一有时候没跟上尤翘楚的情绪进度条,会有种前面话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个的问号。

“你167的身高,跟我们说胖?一百零一斤,怎么就胖了?”廖韵之都听不下去了。

“虽然沈适说,再胖也爱我。”尤翘楚嘿嘿的傻笑两声,又倏地提高音量义正言辞道,“听他放屁。”

时一和廖韵之简直是她自导自演自嗨的陪衬,无从接话。

“但他思想觉悟很高,我喜欢听!”

她们是彻底听不下去了。

尤翘楚又开始自我检讨,借此油然而生的自卑感,觉得她配不上沈适。

尤翘楚心高气傲,从未在某任男友面前怀疑自我,沈适是第一个,第一个让她怀疑地觉得自己不够好,是真的存在着危机感。

虽然胖这件事,在她们俩看来是她大惊小怪了。

尤翘楚后来想明白了,因为这件事吵架,很亏,只能怪男朋友太帅,太引人注目,不是沈适自己去招蜂引蝶的,他是无辜的。

在别人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有时候连想谁都不知道”亦或是“求而不得,难受得要死”而烦恼的时候,尤翘楚拒绝了一些看不上的人又无厘头的质疑:“为什么都没有人喜欢我,现在我的市场都没了?”

虽然尤翘楚在她们面前投喂的狗粮不少,可廖韵之有叶承彦,她真正想借题发挥的对象是给时一,有事没事的助攻和督促时一赶上她们的进度。

“到时候,我们几个谁混得好的话,相互介绍几个好的给对方,比我大三岁内接受,高富帅十岁内。”尤翘楚大言不惭,她所谓的到时候其实还早了个十万八千里远呢。

“你爸爸的朋友,那个上次来你家做客的叔叔,不是有个近二十七八岁的儿子?你怎么没去了解认识下?”时一调侃她。

“怎么可能没去了解,我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尤翘楚自信昂扬中带点不屑,“我特意翻我爸手机微信里那个叔叔的朋友圈,不行,虽然家境不错吧,可我也不能因此放低了外貌门槛啊。”

然后又补充说:“可以没钱,但不能不帅。”

嗯,尤翘楚就是这么个人——没脸没皮还外协。

“以后我如果和沈适分手了,我就靠你们介绍了哈。”

尤翘楚说这话真的很欠揍。

“你都有男朋友了说这种话?”

“虽然我十有八九不会和沈适离,毕竟他这么爱我,又这么帅。”尤翘楚又贱兮兮的说。

当然,尤翘楚和沈适在此之前也会偶尔吵架,不全是秀恩爱,时一和廖韵之作为旁观者,全当是他们情侣间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尤翘楚最火爆的时候也只是在三人群里发着语音骂着脏话“垃圾”、“快滚”诸如此类,可头一天被她叫做“垃圾鸟人”的沈适,过两天就是她口中“还好沈适对我很大方”的骄傲。

起先她俩也会紧张的稳定一下她的情绪,为他们彼此都说说好话,缓和缓和气氛。可到折腾了几次相似的情境之后,最后会发现,她们只要听尤翘楚控诉就好,对于尤翘楚这类脾性,多说无用,还不如全靠她自愈来得明白。

尤翘楚和沈适再吵吵闹闹,时一都觉得会和好,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们仨聊完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近八点时尤翘楚在群里发起会话,时一就预知到一时半会肯定结束不了,就发了消息给林越跟他解释尤翘楚的小情绪大概不是几分钟就能安分的。

林越只是回她:没事,你好了叫我。

时一想,从某种角度来说,林越也算在等着她。

她也没有显得着急,女生的谈话也没有敷衍的进行着,她光是这么想着,就觉得由内而外的开心。

林越打来语音通话的时候,她顺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接起,语气平淡自然,虽然都是努力克制的结果。

林越向时一介绍英雄,教她英雄技能的操纵,他们连着麦,林越耐心的一步步指导她,在游戏里林越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引导时一掌握游戏技巧,时一第一次玩这款游戏,手法生疏,反应更是迟钝,很多时候她自认为是影响林越发挥的拖油瓶。

“我大概不太适合打游戏吧。”时一有点沮丧,笨得自己都没眼看了,她跟林越泛着嘀咕。

“带妹的乐趣大概就来自你无知操作和我超神的技术。”林越是真的觉得带着时一打游戏有种不一样的游戏体验,一个人单枪匹马冲锋陷阵或是拉着好友打配合和带着时一手把手教学打游戏是不同,是另一种新颖的乐趣,他发自真心地享受她另一角度的可爱。

虽然时一对于林越的这番半安慰半膨胀的说辞无可辩驳。可时一每每因自己愚钝的游戏操作而懊恼时,林越仍会自始至终安慰她慢慢来就好了,然后跟她分享以往打游戏时遇见的趣事,让她别那么紧张,打游戏开心舒服就好。

时一在他所擅长的领域努力着自身所不擅长的。

林越问她:“你说我们算不算得上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栓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手指迅速的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屏息等待,她可以隔着耳机听到他每一个按键下去的弹性是对他手法娴熟的游戏最亲切有声的认可。

他操纵的英雄在一顿混战中终于“牺牲”了,他如释重负,指间的回响也暂停了下来。

时一隔着屏幕,说得动听:“算。”

“我现在有点飘飘然。”林越语气中透着小邪恶,“有种你也被我带下水的膨胀感。”

“这算不算是阴谋得逞下的深坑?”

“算,你说算就算。”林越笑得很贼,带着反正我不管,事已至此你也拿我没办法的无赖。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

时一那声“算”的肯定,又为他们友好的关系增添了一笔,林越暗自在心里拿小本本记下。

学业外的闲暇时间里,林越总会想起时一,他不知道要怎么主动而不尴尬的搭话让话题发展得顺其自然些。

最后只得变为他不自知的拙劣。

“今天放学要一起去喝奶茶吗?”

“那家奶茶店出新款了,你喝了吗?”

时一若答:“还没。”

“那正好一起去。”

时一若说:“尝过了。”

林越会紧接着问:“好喝吗?”

“好喝。”

“那放学我请你。”

她若勉强地说着:“一般。”

林越又会接茬:“我发现了另一款好喝的,傍晚带你尝尝。”

就是无论时一的回答如何,结果都是一致的指向林越的奶茶邀约。

当然,这种事没夸张到林越隔三差五就以此为借口,他俩也不至于一天天吃饱了撑着老往奶茶店里跑,是时机恰到好处的几次,那么的顺理成章。

以至于后来给时一种大胆的猜测,有一阵她觉得是自己“感染”了林越发现了“新大陆”。

偶尔的相互陪伴,游戏和奶茶,共享着彼此的时间。

尤翘楚回她:“你怎么不大胆的猜测,这是林越喜欢你的表现。”

时一无言。

陈桠楠最近越发沉默,虽然时一偶尔的询问她还是会搭话,但大多时候,她俩都保持着认认真真听讲,安安静静写题的状态。时一也没觉得什么不好,陈桠楠是话少,但不至于冷漠,学习上的问题,你请教她,她也会耐心解答。

时一有时看着她会忍不住感慨,心无旁骛是与陈桠楠这类一门心思学习的人万分贴合的词。

但她不是,她是有自己小心思的人。

尤翘楚会反驳一句:“屁勒,我才不信。”

可问她依据,她又只会说:“反正就是不信。”

时一只能以一句“你又不认识陈桠楠”来回击。

尤翘楚念念有词:“你当好学生都六根清净啊,你个榆木。”

尤翘楚不认识陈桠楠,她对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时一同桌”这一标签。初次去时一班级找她时,还在时一耳边嘀咕:“你同桌一看就朋友不多。”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尤翘楚就郁闷了:“你同桌怎么总在写题,就感觉永远也解不完。”

今天李女士的语文课讲评作文,她带着一踏改好的作文卷进班,拿着面上的前几份念着名字,这次班内优秀作文的五个人中包括了时、宋因冉、林越和其他两位班级同学,而林越是大家从李女士口中听来较为惊喜的存在。

宋因冉和时一的写作水平无论是放在班内还是年段都是毋庸置疑的前十,历次写作作业和考场作文评分都是意料之内的高分。

“林越这次作文写的不错,素材新颖,论点清晰有力,值得表扬。”李女士的肯定没有表现得过分用力,只是在宠辱不惊的平淡间接表达一句“林越你早就该好好写作文了”、“这种水平的发挥才算正常”,而在时一想来重点在于李女士对林越的那句,“继续努力。”带种下次林越没理由胡诌借口来搪塞她不好好写作文的即视感,这不能写好吗?

李女士的作文指导课的必要流程就是在她念完本次优秀作文名单后,请作者依次来讲台上念读自己的作品作为范本供全班同学吸收借鉴。

大家在台前都正正经经的拿着自己的作文纸念,林越不一样,他半脱稿,就如早已事先预演熟记于心。13

时一后来跟她爸妈说,自第二周起每周六都将会去“新状元”补习她较薄弱的科目——数学和物理,她爸妈同意了。

临出门前江则还发来短信。

“出门了吗?”

“差不多了。”时一已经走到玄关处换鞋,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分,她又不放心的发了一条短信,“是两点半的课吧。”

“恩,我等你。”

时一没再回复。

她从家附近的车站过去,十分钟的车程,算上等车时间,到站时差点两点二十。

她没想到江则说的等她是指车站。她一下公交就听到江则喊她的名字,她原以为他是指在补习班等她来。

她后来没有再跟林越提起这事,林越也没来问她。

她怀疑那天林越的“在意”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和江则一同走进容纳二十个人的小班教室时,基本已经坐定,她随着江则选了个靠前的位子,林越进来的时候也就顺其自然的坐到江则旁边。

林越一点都不惊奇,就如意料之内般。

“你们之前也坐这吗?”时一环顾了一下教室。

“恩,不过其实都是随意的,在一个位子坐久了,长此以往也就成了各自固定的座位,不会有太大变动。”江则拿出补习班教材。

“你没教材吧。”林越突然开口,看向时一干净的桌面。

“没,一会发吗?”时一顺势问江则,明明是林越问的话,她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把疑惑抛给江则解答。

“应该会。”江则答。

老师正巧走了进来,这个班除时一外,其他人都是很早之前就在这补的习,所以老师一眼就认出了新来的时一,走过来抱歉的说:“打印机坏了,教材下次补给你,你先和旁边的同学一起看一下吧。”

“恩。”时一点头。

“我的先给你用吧。”林越主动递了过来,是厚厚的一整册打印纸,与市面售卖的教材无异,独特之处在于里面所归纳的知识点和习题都出自一三附教师之手。

“你不做笔记吗?”时一犹豫着接过。

“你帮我写吧,就直接写在书上好了,我另外再拿笔记本记,也就这么一次课而已。”

“还是算了吧,我和江则先凑合着看,不麻烦你了。”时一还是觉得不妥,还了回去,每个人的学习程度不同,笔记方式也不尽相同,她无法心安理得的在林越的教材上勾勾画画,说完后又觉得过于自作主张,征求江则意见,“可以吧?”

“当然。”江则笑笑,已经把书摊开到正确的页数,一半的页面移向时一。

“那你怎么就舍得麻烦江则?”林越面无表情的也把教材翻到同样的页面,话不知不觉间透着一股劲儿。

时一看了看江则,垂下了眼,盯着面前共享的教材答不上来。

她真自私,自私到与其拒绝林越也不愿麻烦他,但她没敢说实话。

“没事啦,我和时一一起看比较方便点。”江则缓解气氛的尴尬,虽说一起看,可又把教材往时一这推了推,基本三分之二的页面偏向她这。

这样她反倒更不好意思,假装调整教材却不动声色的又往江则那微挪了点。

林越看在眼里是两位相互间客气的推让。

“好吧,随你们。”林越不想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你们”这个词由林越对着时一和江则说,时一硌得慌。

其实这样对江则挺不公平的,课上江则顾着时一,就算记笔记也只是在教材上简单标注下,若要详细的记下定要一会时间,江则写字的手臂也就会挡住页面。

时一面露难色,小声和他说:“你可以把教材先挪过去记,写完再一起看。”

“没事,我回去再整理一遍也是一样的。”江则不听劝。

“好吧。”时一也没办法。

她一边顺着江则的教材跟进老师上课进度,一边认真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重点。

一个半小时的数学课结束时,离下一堂物理课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时一起身去上厕所时经过林越身后,她留心看了一眼,他在做李女士昨天布置的周末作业——一份练习卷,林越极认真的根据题目要求在文中各段间寻找答案依据,时一的目光随着林越拿在手中的黑色水笔笔尖在各行间来回穿梭以判断他的阅读速度。

她从厕所回来时林越已经开始下笔。

“这个作业不急的,下周三才讲评。”时一好心提醒。

时一惊讶于林越竟会把语文作业携带在身,这份优待此前只属于数理化,据时一对他的了解程度,林越可是会把语文作业压到最后才动笔的人,毕竟他一直遵循着数理化最先,其他各科次之,语文最后的顺序写作业,所以类似那晚语文作业赶得匆忙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我怕到时候又光顾着做理科题,还是先解决掉比较安心,不麻烦你了。”林越没有停笔。

林越是在气不过刚才她拒绝他时说的那句话,所以现在原话奉还给她。

时一重新品味了一遍这几个字,懊悔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够婉转,没能传达给林越她确切的意思。

现在听来,果然不好受。

“上次谢谢你了。”林越顿笔。

“哦,没事。”时一客气的摆摆手。

林越是在感谢她的临场发挥,不然因他自身原因而殃及到她,他过意不去。

时一想到陈桠楠也在这个班,转头朝后看了看,她的位置靠后倒数的几排,低头做题。

时一每每注意到她时,她总是这副状态,生人勿近免打扰。

她转回头,隔着中间的几排人,也就不准备突兀的去惊扰她。

回去的时候,时一和林越上了同一路公交车,江则还在站点等着,时一握着车窗旁的把杆,江则在窗外对她说小心点,时一回以微微一笑,后又对林越挥手再见。

时一的身子随着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前进,窗外熟悉的街景不断变换,她想起那次升旗时她看着升旗台上明晃晃的江则,林越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问她,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没有回答。

江则的视线不断尾随着时一所在的公交车,直至公交远去,没了影,时一望着他,彼此都不再是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江则于她,与那个暑假她在公交行进的渐行渐远中模糊了视线的“新状元”无异,闪着光,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呢?她也想知道。

她看了看站在附近的林越,莫名有股尽在咫尺的踏实感。

两人一路上静默无言,到站下车后,林越才开口:“明天下午有空吗?”

“恩。”时一与他四目相对,不问原因。她原以为他们会一直保持着这份不言不语到家,然后连句再见的招呼都不打,转进各自的楼房里。

“那两点小区门口见?”林越已没了从补习班延续至公交车上的闷闷不乐,眼里是除却乌云的晴朗。

时一一口应答:“好。”

很多时候,她对林越是不求原因的,且她一直对他有空。

昨晚放学到家后,时一一直没打开过书包,作业更是只字未写,她本也就打算补完习,晚饭后再合理安排好时间,好好的写那些多到光是想想就手软的练习题。但区别在于,因为她答应了林越明天下午一起出门,那周日的下午算是已经没了,也就表示她所能支配用于写作业的时间已是不多了。

她一吃完晚饭,就心无旁骛的坐在书桌前,不留喘息的马不停蹄写作业。

时一从楼底出来的时候,林越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她,她远远的看见,小跑过去。

临出门前她还在敞开的衣柜前挑挑拣拣,最后一咬牙选择了一条及膝的浅蓝色连衣裙。自初中起在校一直都是穿统一着装,节假日里她也没单独跟男生出过门,更别说如此“心机”的穿着裙子出现在林越面前。但穿裙子到底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刚才的小跑,她还要顾着掩着裙摆。

“我很喜欢蓝色。”时一刚在林越面前站定,林越就直白的上下打量她今天的装扮,看似在分享自己的喜好实则是毫不吝啬的赞扬。

“我就当你夸我了。”时一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大胆的给林越的话强印上单方面的理解,以掩盖紧张。

“走吧。”林越不客气的笑出声。

时一很放心的跟着林越上了公交,不问目的地,林越朝公交后车厢的座位走去,时一自然的跟着他,踌躇了一秒,坐在他身旁。

林越的位置靠窗,伸手在时一面前试风向,然后微微起身,调整他头顶上冷气口的转轮,把它偏向了自己,吹到时一那的冷风一下子弱了许多,他才坐下。

时一为他的体贴入微说了声谢谢,又换位思考道:“风往你那吹,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一会就到站了。”

林越总是这样,微小处见柔情,令人心醉。

“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吗?不好奇下,就这么答应跟我走?”林越看着今天别样的时一,眼里是化开的蜜意。

“到了就知道。”时一淡然处之,她就是如此,如此不争气,林越稍给点好处,走向她,她就如摇尾乞怜的小狗眼巴巴的跟着人家走。

跟他走。

女人应有所保留,保留份神秘感,再加之欲擒故纵的伎俩,她也不过如此,却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对话本应时一按耐不住好奇问林越,然后林越卖着关子忽悠她,结果时一反客为主。

因为不知道目的地,所以到站的时候是林越提醒她下的车。

“你要买手机?”时一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手机城。

“不是,把手机拿来刷机而已。”林越双手插兜走在前头。

他们搭乘扶梯上了二楼,进了一家就近的手机店,出来招呼的是一男一女的营业员,林越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们,时一乖乖的站在旁边。

“手机是不是设置过多次密码?”女营业员摆弄着手机,查看状况,说着话时眼神不时往时一这瞟。

时一不解,状况外的看着林越。

“应该没有吧。”林越答的不是很肯定,也回看了一眼时一。

她不是很懂这跟刷机有关系吗?

两位营业员把手机拿走后,时一和林越百无聊赖,时一趴在玻璃柜前看着一台台陈列在内的新款手机借此打发时间,林越倚靠在旁,享受的看着时一犹如站在琳琅满目的橱窗前,痴痴的望着里头裹着锡箔纸并折射出斑斓色彩的糖果的小女孩,眼里是不动声色的宠溺。

看完了,时一发现店门口架着的大屏液晶电视正播放着周星驰主演的《大话西游》吸引了不少驻足观望的路人,她朝门口指了指,只会了林越一声,也随着那些人一同站在不屏幕前投入其中。

她很早之前就看过,再看还是忍不住动容了。

时一走过去的时候影片已经播放到一半,她不顾左右,认真的看着里头的剧情,快结束时,人也一个个散去,时一看到了最后,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店门口,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男营业员拿来了两把座椅放在林越旁边:“叫你女朋友过来坐会吧。”

林越没有否认,说了声谢谢,觉得时一看得差不多了,径自走向她:“过去坐会吧。”

“好了吗?”

“还没,应该还有一会。”

“哦。”时一觉得干坐着也是等,总需找些事打发时间,商场内憋闷,呆久了反而不自在,“我去外面透口气,顺便在附近转转,一会就回来。”

时一没叫上林越。

林越同意后,时一搭乘电梯下楼,他一个人回去坐在其中一把刚拿来的座椅上,一只手撑在空着的另一把。

时一也不知道去哪逛,就随意走走停停的乱逛,失望的是放眼看过去,附近是随处可见的卖电子设备的摊贩,不是手机贴膜、手机壳就是随身听,这类小物件,并不足以勾起她的兴趣。

没走多久,她又折了回去,快到手机城商场门口的时候,竟被几滴从天而降的小水珠砸在脸上,今天出门时她还暗自庆幸天气不错,无晴无雨,也用不着撑伞,所以她想当然的没有备伞,现在想来,不过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她伸出手,水滴已有渐渐落下汇成雨的趋势,时一赶忙往前跑,好在没怎么淋到,她刚安心的踏上瓷砖板,身后,门外是哗啦啦落雨的声响,暂且躲过的侥幸,可问题的关键是一会他们还要出去,而他们两人都没带伞!

时一走进店里的时候,刚好营业员把刷完机的手机交还给林越,林越给了钱后,就见到急匆匆进来的时一。

“外面下雨了。”时一说话的语调都满是焦虑。

“你没淋到吧。”他看了看时一,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湿的。

“好险,差一点就要淋雨了,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听见外面的雨声。”

“先走到门口吧,一会去买把伞。”林越和时一边走边说,“你有看见外面卖伞的吗?”

“额,我也没太注意。”时一感到抱歉,自己刚才出去都在逛些什么啊,需要的时候却没留心。

“看看吧。”

到门口的时候,雨势已经很大了,挤着一堆没带伞而不知所措的路人,堵在那,勉强留着一条小道供有伞的人过去。

林越透过玻璃门看了看外面的小摊小贩:“那有卖伞的,你先等我会。”

他还没等时一开口阻拦,就奔进了雨帘里。

林越撑伞向她走来时,时一盯着伞面的颜色嗤笑出声:“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蓝色。”

“刚才随手拿了一把,就挑了喜欢的颜色,结果是一把不算大的遮阳伞,看来比较适合你。”林越撑伞走到她面前,伸向她,时一配合的钻进伞下,踩着湿漉漉的地板,踏下去溅起的小水花,伞沿上顺滑而落的水帘,圈中了雨中伞下彼此依靠的他们。

时一置身其中,终于理解廖韵之欢呼雀跃着和她描述与叶承彦那一小段相互依存着同一把伞的心情,不亚于此。

小小的满足感先是自给自足,后又自娱自乐。

“你靠近来点吧,伞太小了。”

林越身上还有着未干的水痕,几滴晶莹的水滴沾在他的发间,时一注意到他不断调试伞把倾斜角度的手和不断被雨水侵犯的右手臂。

时一向里靠了靠,挨得更近。

“这附近有充值游戏币的地方吗?”走了一段路后,林越看了看周围,开口问。

“刚才好像有路过一家。”时一搜寻着记忆。

林越把伞递给时一,走出伞下进入店内充值。

时一安分地站在店外等着林越,她想着刚才出来的那趟可算没白逛。

店门口架着一台烤香肠的机子面对着街道,老板不明状况的对着撑伞等在外的时一说:“买热狗吗?”

“她跟我是一起的。”林越抬头对老板说明。

老板看了她一眼意义不明的会心一笑。

他们一块撑伞走向车站的时候,林越说起手机店的营业员错把她当成他女朋友,所以在问是否多次修改过手机密码时不时与她进行空中眼神交流,错以为是她掌控他的手机。

“你手机密码经常修改吗?你自己不知道?”

“那手机是我爸的,他换了新机,这部也才没买多久,就给我了。”

他说热狗店的老板,在他解释完后,咧着嘴笑。

这些时一都没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林越看懂了其中的意味深长,她后知后觉的知晓了一言一句中的端倪都不过是旁人眼中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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