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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很沉闷,从火车站出来到上渡轮,田文建就没啃过声。
高风亮节那是形容词,他压根就没有信过有这样的人。包括对曾经帮过他的乔老将军,也只是尊敬而已。毕竟他身居高位,曾经拥有着很大很大的权力。
而乐老书记却让他明白了高风亮节的真正含义,尽管之前知道他是老红军,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很平凡、很简朴的人,而且还很真实的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沈杨的介绍,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一个参加过长征、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又参加过抗曰战争、解放战争,享受着副省级领导干部离休待遇的老红军,就住一个低矮的小院里。
他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泛黄的木门,80多平方米的屋内墙壁,只简单抹了一下石灰。没有新式家具,客厅的桌椅和一套大洞小眼的沙发已有20多年历史。家用电器就一台17寸黑白电视机和一台长城电风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真没想到!”
沈杨轻叹了一口气,在烟灰盒里磕了磕香烟,感慨万千地说道:“老爷子是豁出去了,如果这圈跑下来却一无所获,那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巨大的打击啊。”
田文建关上车窗,一脸苦笑着说道:“船舶工业促进局都撤销了,什么都由市场说了算,造船厂没一点竞争力,接单哪有那么容易。说真的……别说赵老板他们对船厂没信心,连我自己对船厂都没信心。真要是让他们接到万吨轮订单,我甚至都怀疑能不能造得起来。”
“造外壳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舾装肯定不行。”沈杨沉思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一个现代化设备安装,一个装修,船厂都停留在70年代的水平,也就能造造渡轮和驳船。”
“沈书记,看来你对造船很在行嘛。”
“分管工业吗,什么都得懂点。”沈杨笑了笑,不无自嘲地说道:“对了,跟你接触老占便宜,一个下午竟然喊了我五次书记。”
在部队副的就是副的,绝不能把这个副字省掉。地方上恰恰相反,明明是副的,也得把副字去掉。见沈杨提了出来,田文建忍不住地笑问道:“叫习惯了,这也算占便宜?”
“参加工作十八年,从戴乌纱帽那天起,就没干过一天正职。乡党委副书记、团委副书记、科委副主任、劳动局副局长、人事局副局长、组织部副部长、开发区工委副书记。你却一口一个书记的叫着,这不占了便宜?”
田文建点点头,明白了。暗想他的确够可怜的,尽管人很不错,勤恳踏实,忠于职守,就因为跟错了人,往往是正职一走,本该轮他上时,上面嚓一下调一个来给塞死了,走到哪里都是副的,没干过一天正职。
沈杨身子倏地动了一下,满脸滑稽,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未言先笑,哈哈笑了两声才说:“小田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这辈子同这副字结下不解之缘了。说来也可笑,前年闹了一段肠胃病,到医院检查,一位实习大夫说,他怀疑是副伤寒;去年颈部、胸部不适,医生说是副神经怎么了,后来又说可能是副交感神经怎么了,这不又是两个副的;今年鼻子不对劲,以为是鼻炎,一检查,医生说是副鼻窦炎,还是副的!他妈的,得病也和人事一样,要么你别得病,要得病干脆来个正的算了,干么老是副这副那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田文建更是笑得几乎岔了气。
“你说的也不完全对。”
田文建好容易收住笑,说道:“你现在不是正处级吗?下文时没说你是副处级吧。”
“噢对了!”
沈杨恍然大悟,点头笑道:“不只没说是副的,级别上还照顾了一下,文中写的是:正处级工委副书记。”
田文建可不认为他单单是开玩笑那么简单,一定是梅雨婷走之前跟他说过什么。沉思了片刻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提倡干部年轻化,老黎干到这份上算是到站了。跟着任书记的脚步,应该还有进步可能。”
任然是市委常委、常务副书记,这个开发区工委书记肯定兼任不了多久。而从现在的市委班子上来看,今后开发区工委书记入常的希望微乎其微。毕竟有了分管开发区的副书记,再有一个市委常委那就撞车了。
虽然今后的工委书记还是正处级,但权力却于副书记有着天壤之别,更别说开发区还是负担最小,最容易出政绩的地方。同时,工委书记的任命,任然具有着举足轻重的发言权。
想到这些,沈杨忍不住地问了句:“老黎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田文建长叹了一气,不无感慨地叹道:“他心里明白着呢!当然,这些事还是找个机会说开了好,最好任书记和梅副市长能出面。”
这时候,马路对面一群人扭打了起来。见打架的人中竟然还有两个联防队员,沈杨顿时皱起了眉头。开发区是在虎林、龙江两个县的基础上组建起来的。一个县三个乡镇,而这条马路正好是虎林县和开发区的分界线。
田文建可不知道这些,毫不犹豫的踩下刹车,将车停到路边,推开车门,指着那俩推推搡搡的联防队员,声色俱厉地吼道:“放手,都给我把手松开!”
沈杨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拉开他们推搡着的那个老汉,用本地话怒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干什么?”
田文建的车挂得是市委牌照,车前还放在市委市政斧的通行证,那三个干部模样的人和倆联防队员,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是在征收蓝天工程建设费。”
来龙江这么长时间,本地话也能听得七七八八的田文建,被那个干部模样的人给搞糊涂了,指着衣服都被撕坏的老汉,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什么蓝天工程建设费?你们是哪个部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