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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四十步的当口,尖锐的哨音在徐州贼兵的队列中响起,就在这一刻,混乱的队伍立刻不乱了,层层叠叠的长矛在阵中竖起,一排排的长矛指向前方,而在最前面的徐州贼兵一排排的抄起了火铳,开始施放开火,一排排的火铳打响,爆响连续,白烟弥漫。
火铳家丁没有抬高枪口对准马上的骑兵,他们只是放在木叉上正常平射,但彼此靠的足够近了,又是两排或者三排齐射,整队的大轮射,跑在最前面的马匹差不多都被射中。
官军骑兵的坐骑被击中,被打死的直接就是跪地倒毙,刚才冲锋的时候速度已经太快,冲量太大,摔倒之后根本止不住势头,就那么向前翻滚过去,马上的骑兵哪里来得及脱开马镫,就那么和马匹一起翻滚,几下子就是筋骨断折毙命。
马匹毕竟比人体结实许多,有的挨了一枪之后并不致命,可坐骑吃痛,狂嘶着跃起,在奔跑前冲的势头下做出这样的动作同样是灾难,马上的骑兵要不然被摔下,被后面的马蹄践踏,要不然就是跟着马匹一起摔下,下场并不比前者好,只是到这个时候,想要收住势头已经来不及了。
被击中的马匹即便死亡重伤,在蹦跳摔打中摔坏了腿,可狂奔前冲的惯性依旧在,就那么向前冲去,只是速度越来越慢,赵字营的火铳家丁敢于在四十步的距离内开火,也同样敢于在开火之后,立刻向着两侧散开,而不是下意识的向后闪避,就这么一层层的分开,露出后面的同伴。
火铳一直在爆响,官军马队的冲锋却停不下来,后面部分还好,只要冲起来的就只有向前,有人已经看出来前面不好,拼命的想要拨马闪避,可马匹在奔跑势头中变向的下场就是摔倒,然后或者造成队伍的混乱,或者被同伴们的坐骑毫不留情的践踏。
这个过程其实很短,可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觉得无比漫长,火铳不断开火,骑兵人马尸体不断的堆积在面前,后面冲过来的不断被这些尸体绊倒,速度就这么在死亡和重伤下缓了下来,终于火铳的爆响停止,而队伍也停在赵字营阵线的百步之外,整个官军骑兵已经乱成一团。
有人从地上爬起来,有人在控制坐骑,还有人想要拨转坐骑逃跑。
“这是埋伏!”已经有人喊了出来。
“徐州这帮还是大虫,咱们走啊!”士气高涨起来很容易,但衰落下去也不慢,秦大宁带领的这些骑兵虽说是官军精锐,可除了南京那边来的几百骑之外,其余全都是吃过亏的惊弓之鸟,顺风顺水还可以,这时候怎么还能稳住。
秦大宁脸上冷汗都吓来了,他也算是在边关经历过的人物,自觉什么场面都见过,可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犀利的火器,但大概还是能估量出来射程,如今已经距离百余步,应该不会再被杀伤了,现在的法子是把队伍整理起来,骑兵溃散同样会有大麻烦。
“兄弟们,后撤,后撤..”秦大宁在马上大喊道,他身边的亲兵亲卫也跟着大喊,喊声一般,突然间远处有闷响轰鸣,听着好像打雷一样,可眼下是深冬,又怎么会打雷。
呼啸声在马队右前方响起,急速靠近,眼尖的人甚至能看到一个铁球飞来,最靠近那边的骑兵拼命的想要闪躲,可还是慢了半拍,半边身子爆成血肉崩散,坐骑受惊,长嘶人立而起,七名骑兵就被这炮弹穿过,每个人的上身都被打爆,最后这炮弹落在了马身上,将马上骑兵的大腿砸的稀烂,可这不能说明那骑兵的运气如何好,马匹被炮弹的巨大力量砸的摔倒,因为马鞍分散了炮弹的力量,可马身已经弯折。
“火炮,贼人有火炮!”这狂呼已经不是巡抚标营游击秦大宁喊出来的了,秦大宁满脸冷汗,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置眼前的状况,这大炮不该是朝廷官军才能有的吗?怎么这徐州贼也有?而且对方怎么就能算计的这么准确,提前将火炮固定在那个位置,一开炮就可以打准自家骑兵。
轰鸣声次第响起,炮弹破空呼啸交织响起,官军马队已经彻底乱了,大家都想要避开散开,可道路两侧全是赵字营“逃跑”时丢弃的车马行李,仓促间怎么策马跃过,而且在队伍的左侧不远就是运河,冬日水浅可也足够淹死人了,队伍愈发混乱,愈发纠缠,就散不开。
炮弹落在了队伍中间,每一发炮弹都要带走几人甚至十几人的生命,马匹惊慌失措,不断的把骑兵从马背上甩下来,甚至有马匹被炮弹击中,几百斤的健马居然被打的飞起来,尽管飞不太高,可也足够把附近的人砸死。
“走,快走!”已经不用秦大宁来说这个话,他手下的亲兵亲卫直接伸手扯过主将的缰绳,调转马身向后走,后队的官军骑兵这个时候也都大概调转了马身,不用任何命令,大家都是要逃,这时候谁还管什么军令,只恨不能多生几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