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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入住锦衣王府,苏岸将仆从全都打发了,只留下了一个行止有度的内侍,名叫叶辉,小叶子。
然后行走坐卧都把太子带在身边,同饮同食。
秋冬交替,人本来就容易病,何况太子?故而来了锦衣王府第三天,一场秋雨一过,太子就高烧卧床了。
苏岸便衣不解带地照顾,却若无其事连太医也没去请。
苏皎皎担心了。
她去苏岸的住处看太子。
一进门,那个叫小叶子的內侍正急得团团转,看见苏皎皎就给她跪下了,哀求道:“县主,您快劝劝王爷吧,殿下烧得抽搐了,不能硬扛着啊!”
苏皎皎诧异:“我哥没给殿下用药吗?”
小叶子点点头:“王爷只肯针灸推拿,我进去劝了一句,被王爷给呵斥出来了!”
苏皎皎便进了内室。
屋里比较温暖。太子被解了中衣,触手如碳,烧得迷迷糊糊,苏岸用冷水挤了毛巾敷在他脸上身上为他降温。
说实话苏皎皎也吓了一跳,这,这也太烧了!
“哥!为什么不用药啊?”
苏岸道:“体内有邪,先发出来些再说。”
苏皎皎的心一抽,有邪!风湿寒热都叫邪,但哥哥这架势,怕是有什么毒邪吧!
只他的声音镇定,该是心中有分寸。而且苏岸人虽疲惫,却面容平静,声息眼神看着从容淡淡,却有种让人无从抗拒质疑的力量,苏皎皎想,这该是所谓王者之气,不怒自威?
苏岸把了把宋祁钰的脉,用金针刺穴,挤出乌黑的积血。应该是有点疼,宋祁钰烧得迷糊无力,挣扎不得,身体轻微地颤抖。
苏皎皎便有点同情这个少年,出身金尊玉贵,可也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罢了,这样长于别人之手,弄成了这么副破败的样子。
女孩子心软起来,便母性泛滥。看着在苏岸手下颤抖无助的宋祁钰,她忙蹲下握住他的手,抚着他额头的湿巾,柔声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不疼了。”
宋祁钰说是十二岁,身形看起来也不过是□□岁的孩子,此时高烧蜷缩着,又瘦,看着就更小。苏皎皎倾身过去柔声抚慰,宋祁钰无力地睁开一个眼缝,只看出一个模模糊糊线条柔和的影子。
被挤出淤血之后,苏岸复又为他推拿,用冷毛巾敷身。苏皎皎摸着温度似乎降了一点,苏岸吩咐道:“你为他更换湿毛巾,我去写一个方子。”
苏皎皎应了。然后看着在明亮烛光下,苏岸提笔凝思,久久没有写一个字。
看来还是棘手的。苏皎皎的心有些沉重,摸着宋祁钰身上的毛巾已经温热了,连忙换水为他重敷。
弄好之后苏岸已经写好方子让小叶子唤人抓药,小叶子一溜烟地跑去了。
湿毛巾越换越快,苏皎皎有些急了:“哥!又猛烧起来了!”
苏岸过去摸了摸脉,对吩咐道:“皎皎,拿个痰盂来。”
苏皎皎依言,却见苏岸拿了金针对准了宋祁钰的左手少商穴,说道:“过来接着!”
他言语淡定,却是面容冷肃,苏皎皎麻溜用痰盂接在下面,苏岸已一针刺下,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一股子暗黑的淤血便冲流喷出,骇得苏皎皎“呀”一声将痰盂扔在地上,然后血柱染上了苏岸的袍角衣袖!
苏岸拧眉看向苏皎皎,苏皎皎倒也乖觉,连忙抓起痰盂继续接着。苏岸继续金针刺穴,苏皎皎看着可怕,却也不敢发问。
她只是在心里嘀咕,这小子瘦得跟猴子似的,一共也没有几两血,哥哥这么放,他的血还不空了?
好不容易苏岸住手了,他又开始按摩,从手指尖开始,他按一只手,让苏皎皎按另一只手。
苏岸在饶县,主业卖酒,还是一个散方郎中,偶尔也登山采药,谁家有个头疼脑热舍不得请大夫就去请他,他一出手,倒也常常手到病除,所以对于这退热的按摩手法,苏皎皎也是不陌生的。
就这样按上了小半个时辰,煎好的药就端上来了。
苏岸将宋祁钰扶起放在臂弯里,宋祁钰有气无力地歪在他身上,药端到嘴边,竟是不会吃了。
小叶子当场就吓傻了。
苏岸冷飕飕地便扫了小叶子一眼,吓得小叶子把即将喷薄而出的哭腔咽回嘴里。
这,虽然天塌下来,沈王爷是个高的,是有王爷顶着,可他还是很害怕啊!
沈王爷虽然是个高的,可天塌了他就可能把天捅个窟窿,自己却还是会被压死的啊!
“出去!”
苏岸一声呵斥,小叶子吓得赶紧躬身作礼,战战兢兢地出去了。苏岸让苏皎皎抱住宋祁钰,端碗喂药,而他则是一手捏起宋祁钰的下巴,一手顺着脖子抚住胸,就这般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药喂下去。
待药效发作,宋祁钰的高烧退了下去,苏岸才让苏皎皎回去休息。
苏皎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哥哥不肯请太医,就是不打算公布太子生病的消息,这样捂着病情不报,确实是非常非常容易引火烧身。小叶子吓成那样,倒也是情有可原。
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了。在锦衣王府,哥哥一声令下,绝没人能坏他的事儿!
睡得到底不踏实,太刚一亮就爬起来去苏岸的院子,却发现哥哥早就已经起身在照顾宋祁钰了。
宋祁钰又一次烧了起来。
苏岸面色如常有条不紊地重复昨天的步骤。看着那个窝在床上苍白着小脸几乎轻若浮絮的小人儿,苏皎皎轻声对苏岸道:“哥,他没事吧?”
苏岸道:“说不好。”
苏皎皎眉心跳了跳,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