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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时节的寒风肆意穿梭着,夜色沉沉中,整个长街一路走来空空荡荡,只剩下赵杏他们乘坐的青蓬马车沉沉地在石板路上辘辘辗过。
虽说眼下人也不少,还都是男子,阳气很足,可赵杏还是一阵胆寒。
上回在停尸房还好,毕竟尸体不多,可这地方……晚风飒飒,一阵寒凉拂过赵杏脸庞,赵杏浑身一凛,嗖一下躲到了众人背后。
刘据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讥笑道,“素日不是胆子挺大么,怎么你还怕这个啊,胆小鬼。”
他又到她身边,拍拍她肩,神色一肃,阴测测道,“安世,你看你身后那个……。”
“啊”赵杏头皮一紧,赶紧往清风身后钻。
这时,来路上一直沉默着未怎么开口,亦没怎么理睬赵杏的刘去眸色一顿,微微沉了声音,“太子,你先进去。你们先进去。”
刘据被责,不由恨恨瞪了赵杏一眼,脚一抬,气呼呼第一个冲了进去。
余人俱笑,这些人中,谁瞧不出刘去似乎对这张安世有种微妙之感,就连奇松怪石也对他恭恭敬敬,就刘据偏偏要踩地雷。
清风偏头望着赵杏,惊云拍拍他肩,小郑这人实在有眼色的很,立即拖了清风拽了进去。
很快,几人走得一干二净。
义庄院落外,四周树木森然,黑影幢幢。一盏破败的白灯笼底下,就只剩赵杏和刘去,两人的影子在夜风里黑漆漆直晃荡……
她微微低头,除了恐惧以外,又多了些莫名的害怕和不安。
刘去道,“原来,本王比鬼还可怕。”
赵杏心道差不多,你真有自知之明,嘴里却道,“太师真会开玩笑。”
彼时,她明白,必定是她对刘去的憎恨,被他察觉出什么了。否则……她略一思忖,终究还是不敢去问,亦是不敢再像往日那般由着心意直说,方想说两句讨好的话掩饰过去——
“算了,你既然害怕,便留在这,等我们出来再与你详说吧。”刘去手中折扇一开,淡淡丢了一句,便要起步离开。
“别,别。”
赵杏一听,立时慌了,左右环顾了下周围,哪还敢原地待命?只可怜巴巴站在那,又冷又怕,浑身瑟缩望着他,拼命摇头。
刘去一双眉微微挑起,甚是鄙视的将手递过去,赵杏却感动的想哭,一把握住了,任他牵了进去。
院内黢黑一片,她与刘去也一时静默无言,赵杏死死握住他的手,略为胆怯地探头朝周围张望,只模模糊糊瞥见院中似并无他物,只隐约有几棵老树,还有口井……那树影婆婆娑娑的在摇摆,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墙角边、还是别处依稀的鸟叫虫鸣,低低的,咕咕,咕咕,她头皮一紧——
“喂,张安世,你看,那井口一动一动爬出来的是什么?”
刘去的声音突地在她头顶幽幽传来,她身上顿起一层鸡皮疙瘩,死死抱着刘去半只手臂,刘去轻咳一声,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男子的炙热气息不动声色将她裹住,赵杏只感到一阵暖意,虽心有异样,却早顾不得许多。
两人推门而进的时候,她赶忙挣开,刘去微微冷笑,却没说什么。
里面已是另一片世界。
数盏灯火燃亮,虽然里中整整齐齐排列了许多副板木,却只有其中三副板材上呈放着尸骸。
看样子,他们来之前,这义庄已叫人仔细打点过。
方才众人都在,只不过,又多了一个人,汝阴侯夏侯颇。
他身旁站立数位青年,模样气质干练,想来应是他的随侍,末位还站着一人,倒是个姑娘,赵杏一愣,觉得有些眼熟,稍稍一思,方想起,却是展销会那夜,芳姨身旁见过。
夏侯颇领着那略带惶恐的姑娘给刘去见礼。
刘去点点头,那几名青年分别将尸上布幔缓缓揭开。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那三尸乌青僵硬的面容再次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每个人还是心惊肉跳。
故人眉目,这正是那芳姨、芙雪、清荷三人。
赵杏看向刘去,微喃道:“我明明亲眼看着她们被烧成灰烬的,怎么……”
刘去一瞥夏侯颇,夏侯颇凝声道:“汲黯是什么样的人,太师一早料到此事不会如此轻易。故当日那几名仵作堂上验尸时,太师已让伪装成百姓的侍卫前来通知老夫,老夫便按太师指示,带人去了西风楼,找了这位平日在芳姨跟前服侍的姑娘。后审讯结束,蔡仵作将尸体带回西风楼欲行火化,这姑娘便暗中塞了些银两,只假意说要为芳姨等人妆身,蔡仵作收了钱,自然同意。”
那西风楼的姑娘碧莲低道:“既是妆身,自是关上门,不便让蔡仵作和那些个衙役看到。”
“夏侯大人与其他人皆藏在灵堂里间,那时,大人便将早已备好的另外三具尸身与母亲她们的换了过来,后我与姐妹们又仔细包裹了一番,因用时不长,那蔡仵作本人又亲自在门口守着的,故也未起疑,且因妆身,便再没开裹尸布之理,我和姐妹们看着,蔡仵作便将尸身烧了。”
“所以,后来安世看到火化的是其他人的尸骨?”皇影低呼。
“是,这是老夫派人快马到邻近义庄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