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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喜欢跟拓拔叡一起去出征,东巡西巡,出南走北。拓拔叡年年都要出巡,她每次都会跟随。她喜欢这样,觉得离宫的日子很自由,两个人只有彼此。她不喜欢回到宫中的感觉。
一回来,就要面对拓拔叡的一宫妃嫔,儿女。这个庄妃,那个敬妃,这个公主,那个公主,太子,皇子,没完没了的声音往耳朵里钻,想不理会都不行。这会她躺在床上,被十几名御医围着看诊,拓拔叡不在。她知道他现在在太华殿,刚回来,要见见大臣,要过问一下这段日子的朝务,刚打完仗,要商议俘虏和庆典的事。完了这些,他还要探望一下后宫妃子们,陪她们说说话坐一坐,抱抱一群儿子女儿们,给他们分赏赐礼物,毕竟出去这么久了,不能太冷落……接下来的两三天,拓拔叡应该都没工夫陪她。
每当出巡归来的那几天,都是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她希望他病的喘不上气下不了床,这样他就没工夫去应付那些人了,然而现在下不了床的是她,拓拔叡的伤已经好的能慢慢走动了。
吃了点粥,又吃了药,各宫嫔妃来探问皇后病情,冯凭只是不见。“不过是想来看看我病的怎么样,会不会死罢了。”
她躺在床上,声音虚弱,脸色苍白地说:“烦人的很,不见。”
韩林儿应了诺,出去将人都送走了,没转过身,太后来了。太后高髻华服,带着李延春和小常氏,脚步匆匆赶过来:“凭儿呢?她怎么样了?”
韩林儿自然不敢拒绝太后,连忙相引:“娘娘刚吃了药,正在休息。”
太后来到床前,看到她虚弱的模样,心里就是一疼,坐下拉了她手,鼻子一酸,眼泪落下来:“这孩子,你是吃了多少苦。”
太后的关怀让冯凭心里感到有些许的温暖。她勉强笑了笑,说:“回到宫里,感觉好多了。刚才还说心烦,乱七八糟的人来,可是看到太后关心,心里暖了许多。好久没见到太后了,真高兴。”
太后被她说的都感动起来:“你感觉自己怎么样?可不要出什么事。”
冯凭说:“我感觉还好,只是有些疲惫。”
太后说:“身体这个事,还是自己感觉最清楚。你感觉没事,那应该就不会有事的,回头多吃点好药。心里不要想太多了,要是有不高兴的事,同老身说说,别总闷着。我晓得你这段日子又要不高兴了,小常也在宫里的。”
冯凭笑了笑:“省得的。”
太后拉着她手,两人母女似的说了好久的话。小常氏在边上坐着,插不上话,看到她的被子没盖好,肩膀露了一点在外面,细心地给她整理了一下。完了她有点咳嗽,想吐痰,宫女捧了痰盂来,小常氏见了,伸手接过了,冯凭坐起来,咳了唾,接了手帕掩了掩口。
小常氏说:“怎么样?”
常太后说:“快躺着吧,别又着凉了。”
小常氏的举动,让冯凭是多少有些感动的。
这些年,但凡拓拔叡在宫中,小常氏都不入宫的,只有趁拓拔叡不在,她才会进来,和太后作伴说说话。她是个聪明人,很照顾冯凭的感情,冯凭和拓拔叡夫妻恩爱,她就再不同拓拔叡接近了,哪怕是一些宴会场合遇见,她也会主动挨着冯凭就坐,跟冯凭亲热,同拓拔叡则客气着。冯凭心中介意她和拓拔叡当年的事,但是拓拔叡睡过的女人那样多,宫中敌人那样多,小常氏能做到这样,她已经很感激了。总比那些盼着她倒霉,盼着她死的人强吧。
友谊难得,但凡有一丝真情,都是应当珍惜的。
太后和小常氏在这里陪她说话,吃完饭,又呆到夜里,才离去了,冯凭召来一位信得过的御医,再次询问自己的身体。她从御医闪烁其词的话中,得知了“不建议再有孕”之意,心中甚悲,靠在韩林儿肩上,哭的几乎要晕过去。
韩林儿听到她哭,心里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然而也无力,只能抱着她,一遍一遍抚摸着她后背安慰。
拓拔泓见到父亲,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缠着他胳膊,往他身上蹿跳,撒娇说:“父皇,抱一抱,抱一抱。”
拓拔叡身上伤还没好,宫人阻拦说:“太子殿下,皇上身体不适。”拓拔叡说:“没事。”将拓拔泓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笑摸摸他头:“听说你惹太后生气了?你又做了什么淘气的事?”
乌洛兰延,常英,李惠等一众大臣都立在御案下,本来是述职的,见此情景,都停了禀事,只看这对父子亲热说话儿。而拓拔叡见众人都觑他,抱着拓拔泓又抬头说:“你们继续说,朕听着呢。”
于是又继续了。拓拔叡一边听大臣说话,一边问拓拔泓近段日子的学习功课:“你真的都会了?那回头老子要考考你了。”
拓拔泓说:“老子才不怕考呢。”
拓拔叡被他逗笑了,点了点他额头:“老子二字是你老子说的,不是你个崽子说的。我是老子,你是儿子。”
拓拔泓得意说:“儿子才不怕老子考呢。”
大臣们听的都想笑。这小皇太子真是太聪明的,从小就这样,又聪明又活泼。拓拔泓告起太后的状来:“太后罚我站着。”拓拔叡捏着他小手说:“肯定是你淘气惹太后生气,太后那么疼你怎么舍得罚你。回头要给太后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