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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还要再举行一次庄严宏大的祭祀仪式,就算如此,皇帝也得伏案工作。
一个人悄悄走了进来。一个剔红雕花百鸟朝凤捧盒摆在了皇帝面前。
卓东来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温和,就连脚步都轻盈了一份:“喜糖。”
皇帝正翻着奏折,心里头烦躁的想杀人,抬头看他:“咦?什么?”
卓东来道:“成亲了应该发喜糖,这是喜糖。”
皇帝举着笔都惊呆了:“你,你,你不是早就跟她在一起了么?”我都叫了几声嫂夫人,再过几个月孩子都出生了,你现在没头没尾的补发喜糖做什么?
“那是无媒苟合,跟私奔差不了些许。昨天夜里才补上了十年前的婚书,又重喝了交杯酒。”
皇帝一阵无语,掀开盒盖拿了一块酥糖吃:“恭喜啊,你到了这个岁数,总算是结婚了。嫂夫人又有了身孕,哎呀,你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卓东来含笑点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有明君,有知音,又有贤妻……知己美人,平生幸甚。”说泽兰是贤妻,我自己都说不出口呀,她是个好老婆,可是跟贤惠二字全不沾边。
皇帝本来心里头不痛快,现在却开心的捶桌大笑:“哈哈哈你可真敢说,倒是别改口啊。”
卓东来看向别处,默默的被他嘲笑了一阵子。
皇帝笑够了,又觉得神清气爽,心里头舒服多了,托着腮歪靠在桌子上:“东来~我知道你的贤妻是谁,可是明君是哪位呀?”是我是我是我!~
卓东来微笑道:“是你。”
“嗯~那么知音又是谁?”
“除你之外,并无别人。”
皇帝捂着心口柔情款款:“东来,你若是女子,我一定封你为贵妃。”
卓东来估摸着泽兰不会偷偷跟来,也还了一句:“二郎,你若是女子,我何必等泽兰呢?”
骗你的,我还是喜欢那个蠢蠢的善于卖萌的黑胖子,你心思太重,装模作样的功夫更甚于我,我不敢要。
皇帝大笑:“既如此,不如指腹为婚,约为儿女亲家,你意下如何?”
卓东来微微皱眉:“只怕泽兰教养的孩子难离草莽气,皇家的公主皇子金尊玉贵,恐怕难以匹配。二郎,依我之意不要指腹为婚,若孩子们愿意,再定亲,若到了将来另有所爱……”
皇帝摸摸下巴:“我这么喜欢你,我儿子应该会喜欢你女儿。
他畅想下一任皇后有着东来白皙的肤色和文四姐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脾气,呆着没事砍瓜切菜似得砍翻某个出言惹怒她的人,这都不算什么,万一儿媳妇不像她爹,倒像她娘,嘶……算了!
卓东来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脑补了皇帝皇后生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公主,像她的父母一样外表阳光/贤德,实际上足智多谋善于借刀杀人(帝后二人都有这样的属性),挺可爱。
听说儿子像妈,咦,那样到不错呢。算了,也不能妄言,万一是个高阳公主呢?“说这些为时尚早,生下来再看缘分吧,若像长公主和姚神仙那般恩爱,又有何不可。”
皇帝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面带愁容:“这小两口虽然恩爱,也实在是命途多舛,你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神神道道的把发生的所有事讲了一遍。+
卓东来微微有些疑惑,却要把这疑惑放一放:“这些仙魔斗法的事过于玄妙,我弄不懂。不过那几家传谣言的根源我已经查到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三张纸:“这个人,章家,是个开大车店的(汽车旅馆),他的舅兄是东平郡王的舍人。朴久,饭店大掌柜,北静王的管家常去他家吃饭,但这不足为据,各家大人的管家都喜欢去他家吃饭。孔老六,南城一带有名的帮闲”
皇帝打断他:“这些人都和诸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查无实据,是不是?”
“是。”
“不要紧,不用查了。”皇帝点了点心口:“姚三郎教了朕一个词‘自由心证’。”
卓东来丝毫不觉得惊讶,四王中有三个已经被皇帝写进黑名单,无论日后发生什么都是注定的,除非他们能洗心革面认真当个臣子,讨好皇帝。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臣无能。”
皇帝摆摆手:“只是不愿打草惊蛇罢了,又不能拿下他们的管家刑讯逼供,朕还能如何为难你呢?这样已是不易,朕知道。”他顿了顿,烦躁的又吃了一块糖:“她们家里呢?”
卓东来默默的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账册簿子,呈上。
皇帝翻了两眼就冷笑起来,满眼怒意:“几个嫔妃的家人大肆兴建省亲别墅,花费钱财如流水,给朕所报上来的花费只是十分之一。好啊,梓童倡议放她们省亲,乃是出于怜悯,不料这帮妃妾,,,如此两面三刀,欺瞒于朕!”
一方面假装遵循皇后的倡议,厉行节俭,妃妾的娘家也假装修造省亲别墅没花太多钱,实际上一个个的都在骗朕!真是可恨!
朕三年没做一件新衣裳,吃饭也以节俭朴素为主,不吃那些稀罕难得的山珍海味,她们竟如此不知收敛!
书中暗表,这就是皇后的智谋所在。前文中写到,皇后知道自己有孕,担心妃妾们趁机邀宠,才故意提议放妃子们去省亲。她知道京城中奢华之风日盛,修建省亲别墅的人家一定深感荣耀,穷奢极欲铺张浪费。她更知道皇帝这几年越来越节俭,还有衣服穿就不做新衣服,每顿饭有三五个菜就满足了,知道嫔妃的家人铺张浪费,一定会迁怒于嫔妃们。
皇后还知道,皇帝疑心很重,不会轻易相信臣子,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调查结果如果与事实稍有出入,他发现自己被人骗了,就要怒不可遏,见所有的妃妾都要在心里翻旧账、生气。如今果然全部料中。
卓东来完全不劝,假装没听见,又掏出一张纸:“这几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派人重新调查我岳父的案子,这张名单上是所有牵连在内,已经告老还乡的官员。
陛下您审一审,其中有些人,我想要派人去,好好问一问。”
皇帝很懂他所谓的‘问一问’是什么意思,犹豫片刻:“问两三个人还行,问多了只怕叫人生疑,毕竟刑部正在调查此时,朝中关注此案的人数远胜于关注晋地蝗灾的人。”
又说了一会话,卓东来有些不好意思:“泽兰有几个徒弟,其中两个与秦御史,原先的秦御史,现在的刑部秦侍郎交往甚密。她们两个年纪都大了,因为武功太好还没嫁出去,我想……”
皇帝问:“这些事,说给朕听做什么?阿姜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亲。”
“恐怕有人说我使家中美人与重臣联姻,听了叫人生疑。”
“哈哈哈哈哈阿姜算哪门子重臣啊,他这辈子至多是御史中丞,在刑部都呆不久。”皇帝饶有兴致的说:“阿姜跟朕诉苦,说在刑部看了一些卷宗,晚上连着做了三个噩梦,还跟太医院要的安神汤。卓夫人的徒弟若武功好,嫁给阿姜镇宅,那样很好。”
她徒弟只有黛玉好看吧,剩下的应该跟她长得差不多,阿姜若愿意也行0。
卓东来暗自点头,慕容牡丹远走蜀地,京中只留下项包子,现在吃的也少了,每天打拳练武跑步学轻功,看着身上还没瘦可脸上瘦了不少,三层下巴只剩两层,应该能成。
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去给另外两个人送喜糖。
他在屋外没看见蜘蛛网,被清理干净了。
黛玉和姚三郎正在对坐读书,站起身接过喜糖,她虽然面带愁绪,却还算冷静克制,为了这份喜糖所代表的意义笑了,眉眼弯弯,语气轻柔有些软糯:“谢谢师丈。”
姚三郎真想哼他一声,可是自己没算出来那蜘蛛的身份,没有资格哼。
哎,都怪我回山里补课的时候没学多少就觉得烦躁,逃课出去玩了,若早知道还有这些事,就好好学习了。悔之晚矣啊!悔不当初啊!
卓东来感受到了白眼,转身笑盈盈的问:“姚神仙。”
姚三郎蔫蔫的说:“卓先生。”
“听说夜间门窗都被封住了。据我看来,那天被长公主钉死的蜘蛛在大江南北唾手可得,并无异样。新来寻仇的那只蜘蛛,或许有别的原因,或许是警幻的同党。你以为如何?”
姚三郎有气无力的点头,点头,听到最后忽然抬起头:“说的是!”
他掏出一封信:“泽兰给你的信。”
黛玉接过信先不急着看,脸上浮现出几丝为难:“师丈,黛玉有事想请教。”
卓东来被她温柔多情的明眸和那如琬似花的身姿萌的心中一颤,心说以我和泽兰的资质,大概生不出来这么美而慧的孩子,哎,就算能生出来,也教不出这种举止娴静雅致、举手投足一派大家风范的习惯来。他坐了下来,耐心无限的观察她:“你说罢。”
黛玉也坐了下来,就这么随便的坐下,身姿也美如画。脸上有些微红,声音轻若耳语:“我已经拜见过姚三郎的师父,他老人家有意收我为徒,我也为之意动,能拜入他门下,是我三生有幸。束脩也准备好了,只是我怕我师父知道后,会觉得伤心难过。”
卓东来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泽兰岂是那般狭隘阻挠徒弟上进的人。她真心喜欢你,你越好,越有能耐,她越会为你高兴。长公主既然要另投名师,现在的师父不能再认”
黛玉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她既是我师父,就一辈子都是我师父,再亲近不过了,难能不认呢。”
“听我说完。”卓东来愉快的瞥了一眼姚三郎,柔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泽兰若不能占着师父的名头耽误你的前程,你可以认她做个义母,一样亲近。”
“喔……嗯……”黛玉犹豫不决,看了一眼姚三郎。
姚三郎点点头:“挺好。”把一个凡人和我师父相提并列,那确实不恭敬。
卓东来心中暗笑:傻狍子。
随后起身离开了。
黛玉心中还是犹豫不定,看了一眼姚三郎,觉得问他如同白问,若说稳妥可靠……要么回家问我爹,要么问皇帝,要么去了万寿山问蚩休大师兄。
拆开信封看信,刚看一眼就呆住了,信上写:在左手写一个‘智’,在右手写一个‘勇’,就是智勇双拳。
“三郎哥哥,你来看,这是什么意思?”
姚三郎看了一会:“这要么是笑话,要么是谜语。”
“用你说?”黛玉娇嗔了一声,默默的研究、推敲、琢磨,琢磨了一会觉得可能是笑话,但一点都不好笑,师父是个很会讲故事、讲笑话的人,怎么会讲无趣的笑话呢?
把信收起来,继续看书,翻了几页,拍案而起。咬牙切齿的揪着姚三郎的袖子,郑重其事的叫了他的名字:“云旗,你原先调皮,结下许多仇人,这蜘蛛会不会是你的仇人?”想想你蚩休师兄、碧卢师兄、无闷师兄、紫述师兄还有你鹤大爷跟你的关系!
姚云旗正色:“妹妹,我虽然善于作死,但并不傻,我只惹不会打死我的人。更何况若是我的仇人,为何对你下手?依我看来是警幻更为可疑,拿她出来审一审。”
黛玉微微摇头:“不必了。三郎哥哥,我打算过两天去你观里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