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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希思罗机场跑到伦敦城市机场, 从西伦敦跑到东伦敦, 沿着泰晤士河,跑过布伦特福德, 跑过洛夫图斯路球场旧址,跑过骑士桥, 跑过海德公园,跑过金丝雀码头,跑过国际会展中心;河的对岸, 是里士满公园、萨瑟克公园、格林尼治公园,是o2体育馆。二十五英里,接近一个马拉松的距离,我跑了四个多小时, 我有时候跑得很快,有时候跑得很慢, 当我跑不动了,我就歇一会儿走几步。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我也知道即使我这么做, 我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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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掏了掏口袋,意外发现了十镑现金, 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塞在里面的, 而这件帽衫她很久没穿了。难道她上次穿完以后就再也没有洗吗?她不记得了。无论如何, 今天穿完是肯定要洗的, 因为它几乎被汗水浸透了。
她把汗黏黏的十镑又收了回去, 拿出了手机。手机电量还很足, 反正过去的四个多小时她也只是用它听歌罢了。她想了想,关闭了飞行模式。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一刻,未接来电和信息蜂拥而至。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还没有准备好处理这些信息。她压低了帽沿,准备重新开启飞行模式。
正好有个电话进来。是派崔克。
她迟疑了一下,接通了。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刚想说话,耳机里传来的男声差点震碎她的耳膜。她连忙调小了一点声音。
“缇娜,你他妈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一上午的电话!感谢上帝你没事……”
陆灵咬着牙龇了龇嘴,轻声说,“我去跑步了,派特。”
“跑步!马拉松吗?”
“实际上,是的。”她一边说一边走进机场里面的一家便利店,她挑了个火腿鸡蛋的三明治又拿了瓶橙汁,她的手停了一下,把橙汁换成了咖啡。
“该死,缇娜……你现在在哪儿?”
陆灵探头看了看收银台,只有两个人在排队。
“我在……城市机场。”她略略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你不是去跑步了吗?你现在在机场?你准备去哪儿?”
“派特,我跑到这里的,现在准备回去。”
“等着我,我在阿莱克斯的旧公寓里,现在过去那里很快。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听着,缇娜,哪儿也别去,等着我。”他说完挂了电话。
陆灵恍惚了两秒,往收银台走去,顺手拿了几份报纸夹在腋下。
无一例外,报纸的头条全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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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城市机场客流量不多,这里的航线多半都是飞往欧洲城市的短途。机场外有一个比较大的巴士站,那里人倒是不少。陆灵稍稍拉起了点帽沿四周望了望,吸烟区有一排长凳没什么人。她于是往那边走去。
坐下来之后,她先摘了耳机。之后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看报纸。
qpR首次联赛问鼎,女王最终加冕
First time title Glory for the hoops and the queen is Finally crowned
——《每日邮报》
“是的,女王正在吃一个难吃至极的三明治……”
英超新科冠军主帅克里斯汀-陆的父亲阿莱克斯-允桂-陆于昨晚去世
——《每日镜报》
陆灵停止了嘀咕,又啃了一大口。这一大口里只有很少的火腿和鸡蛋,嘴里更多的是沙拉酱和面包。
她木然抬起头。
阳光明媚,风,一如既往。
提着tesco塑料袋的蹒跚老太太,穿着时髦的夹着烟的年轻男孩儿,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的混血中年人,还有开着代步车缓缓滑过她面前的老头……
她忽然笑了笑。
她跟陆允桂说过,等他走不动了就给他买辆代步车,陆允桂说太好了到时候他可以开着他的代步车优哉游哉地去中国超市购物;派特跟她说过,等他们老了,他要买辆阿斯顿马丁的代步车,阿斯顿马丁最好快点出这一款,到时候他载着她去遛佐伊的孙子,他完全忘记佐伊做过节育手术了;再后来,有一次,她跟尼克一起看电视,那是电视上在播bruno mars的mV,那个mV里也出现了代步车,他跟她说,等他走不动了他才不买代步车,他宁愿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真是截然不同的三个男人,她想。
而阳光突然极其晃眼,她又拉低了帽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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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十二个小时前。
陆灵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手机顺着她的口袋掉到了地上。她刚想去捡,汉斯帮她捡了起来,递给了她。她说谢谢。提姆说,我们都喝了不少香槟,都不好开车,我去找个没有喝酒的送你去医院。她说谢谢。爱丽丝问,有没有什么人要通知的?她说谢谢。爱丽丝又问了一遍。
陆灵这才清醒过来,她想了一会儿,说:“我得给尼克打个电话,还有……派特,还有……我妈妈,程思应该就在医院,不用通知了。以及,我爸爸的两个朋友,赌球认识的,我不喜欢他们,但他跟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们也去医院看过他两回,我想应该让他们知道。我可能还得打个电话去中国,通知他的几个表兄弟。”她说完,意识到,这么多年,父亲一个人在伦敦,那么孤独。
“你爸爸也是独子吗?”汉斯问。
“他有一个妹妹,但很小就去世了。所以是的,技术上来说,他是独子。”陆灵麻木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