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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外面院子里慢慢静下来了,萧央就听到槅扇被打开的声音,两个贩夫走卒打扮的壮汉进来,他们两个都蓄了浓密的胡子,看不清楚长相。似是惯常做这种事的,两人皆是一言不发,拿黑色的连帽斗篷将萧央和抱石都罩住了,推搡她们两个往外走。
看来萧玉是真的要做出她被歹人劫走的样子了,萧玉和常宝珠敢这般直接的算计她,甚至都不假他人之手,就是笃定了她不敢说出去,萧玉定会让她在外过一晚,日后好以此为把柄拿捏她。也拿捏萧承。
萧央心里倒不觉得害怕,慢慢冷静下来,想着半路看看有没有脱困的机会。既然常宝珠还想嫁到萧家,她和萧玉就不会真的对萧央做什么,其实被劫走也不会有危险。
淡秋现在应该已经回去给萧承报信了吧,萧承为了她的名声必然不会惊动官府,甚至可能连萧府的人都不会告诉,他定会来救她的,只是不知道常宝珠和萧玉还要做什么。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萧央和抱石被抬到了一辆马车上,萧央靠着车壁,觉得这车壁似乎比一般的马车要硬,像是浇了铁汁。
两人身上的斗篷都被拿开了,抱石蹭到萧央身边,嘴上不能说话,就拿眼睛看萧央,她倒也还算镇定,可能也是因为知道是萧玉绑的她们,不会真的对她们做什么,并不是很紧张。
萧央看出她眼里有问询之意,萧央摇了摇头,她也没有办法,两人被这般绑着,想要逃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只能等一等。
马车像是驶过了一条街道,已经是傍晚了,行人不多,能听到摊主的吆喝声,还有小儿的哭声,接着就是他父亲轻声哄他的声音,许就是在马车旁边,他父亲说的话竟然很清晰的就传进来,“乱跑是要被人贩子抓走的!”
萧央突然就想起以前,她刚过九岁生辰的时候,母亲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出去玩儿一天,那时二哥在豫州老家,不在京城,没人带她出去,母亲就不同意。后来还是父亲回来,看她不高兴,问了才知道她想出去玩儿一天。父亲就去跟母亲说了情,亲自带她出去的。
带了很多的护卫和丫头,可就是她父亲遇到同僚说话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她贴身的两个丫头都急哭了,护卫四处去寻,最后才发现她竟然就挤在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里里外外围了许多孩子,她长得瘦小,被挤在里面,都快看不见了。
回去之后父亲母亲轮番说她,她心情不好,买的糖人都没吃,就回房睡觉了。
她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重渊就知道了,她去母亲那里请完安回来,就看见他坐在她房里等她。
将丫头都遣出去了,他让她规规矩矩的坐在罗汉榻上,他就坐在她对面,他那时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沉下脸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她觉得很可怕了,她一声不吭。
重渊手指似有若无的叩着桌沿,声音微沉,“玉栏胡同的赖府,家里姑娘长到九岁时,跑到外面去看花灯,被人贩子拐走了,后来赖大人动用了亲兵,才将姑娘找到,可也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小千珠没忍住问他:“然后呢?”
他就笑了,“后来那姑娘在京城待不下去,只好被送到外地去了,一直都没再回过京城。”
见小千珠脸色有点儿发白,他毫不留情的继续道:“江西布政使周大人家九岁的小女儿,过年的时候不听话,非要跟着几位堂兄去外面放爆竹,结果被人贩子抓走了,周大人怕影响女儿的名声,就没敢声张,带了家中护卫去寻,结果一直也没找到。”
小千珠脸色便更白了一分。
重渊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缓缓地说:“淮阳公主府的小郡主,九岁的时候,非要去西园看牡丹花,一大群的丫头婆子围着,人突然就不见了。淮阳公主还去求了皇上,皇上也亲自命人去找,最后竟是在姑山上找到的,是被花精掳去了……”
那时小千珠正磨着母亲要去西园看牡丹花呢,听到这里被吓到了,重渊张开手臂,对她诱哄般的低声道:“怕么?到我怀里来就不怕了。”
……
不知是到了哪里,马车突然停下来,车帘子一挑,一个满脸胡须的人进来,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碟干菜,将萧央和抱石身上的绳子都解了,才粗声道:“快点儿吃!”
他说完就出去了,马车又继续行驶起来。
抱石这才能小声说:“姑娘,咱们怎么办?三姑娘……三姑娘怎么敢这般对您?常宝珠还想嫁给大少爷,她就不怕姑娘您跟大少爷说是她们绑的您?”
“她当然不怕。”萧央伸手拿起馒头,掰了块递给抱石,“我在外面过了一晚,她拿着我的把柄呢,我怎么敢对别人说。”
萧央咬了一口馒头,已经凉了,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这时突然听后面好像有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车夫扬鞭重重的拍在马屁股上,驾着马车跑得飞快。
马车里已经颠簸的坐不住了,萧央和抱石重重的向车壁上撞去。后面的动静似乎越来越近,赶车的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就将马车驶进右侧的河中。
马车冲进河水中时,萧央还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暮色已降,周围看着模模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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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央睡得昏昏沉沉,朦胧中有人探向她的额头,鼻间索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发热,像是裹在一个无法透气的茧甬里,她想凉快一些,然而那人却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实,她伸手伸脚想要躲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别乱动。”她委委屈屈的不敢再动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萧央觉得口干,醒来时就听到外间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
萧央透过落地罩上垂挂的烟色金线祥云帘帐,看见重渊正坐在外间的矮榻上,身上只着了一层素白中单,罩一件素色长袍,领口处绣着银丝梅朵。
他手里拿着封信,与他身边的人说话。
他们两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她又是坐在落地罩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抬头看了看重渊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心里蓦地一惊,那人侧脸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一道从头顶直贯而下的伤疤,一直到了下颌处,看着十分可怖。
四姐夫杜瞻侧脸也有一道疤,不过跟他一比,杜瞻脸上那道疤就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人在京中很有名,是济阴侯庶子翁海,生母只是一个歌姬,生下他之后,他生母竟然被济阴侯转手送人了,翁海是在一个老嬷嬷手里养大的,听闻十岁时还不会说话,济阴侯妻妾子女众多,根本不曾理会他。
后来翁海就被济阴侯扔到了西北大营,他根本就没进去,直接当了逃兵,在江湖上混得一身煞气。南越王叛乱时,他以家中兄弟投靠南越王为名,杀兄弑弟,如今济阴侯虽然未死,却是瘫痪在床,府中已经是由他做主了。
此人心狠手辣,又有谋略,朝中各路官员对他很是诟病。
没想到重渊竟会用他。
等说完话,翁海才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