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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
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
绣阁里,凤帏深几许?听得理丝簧。
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噎,愁转清商。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
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
问甚时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
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周邦彦《风流子》
几天交往下来,吴小淘跟小凤已经很熟悉了。
小凤是在离家二十几里的一个小镇的厂里织地毯。每天穿针引线,线绕柔指。
一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她便会准时来到吴小淘这里。引得她的小伙伴们一个劲儿地冲她挤眉弄眼,有的甚至故意大声说上几句风凉话。
天凉好个秋嘛!说就说吧,小凤也从来不会解释什么,也不会反驳什么。
任凭风波起,稳坐钓鱼台。
她把从镇里带来的零食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了她的例行公事——做吴小淘的肖像模特。
她每次到吴小淘这里的时候,方圃跟孩子们都已经回去了。
而自从她的到来以后,很多时候,她会给他从镇上带回一些简单的食品,一包面包,几根火腿肠,或者几张油饼,几根油条什么的。
他,也就可以不用回小云家吃了。
一开始方圃还劝慰他,少吃这些东西,吃到最后把人的胃口都要吃坏了。
但劝归劝,听不听是另一码事。
吴小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于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很想用他手中的画笔画尽人间的美景。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觉得很美。
美,产生于距离。
有的时候,她来的时候,天还是响亮的。像是一面挂在云层的巨大的反光镜,把地面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照得亮亮的,哪怕空中有一个飞虫飞过也能够让人们清楚地看见。
在这样的天空下,一切都无处可逃。无可隐匿。
她会变换着各种姿势,摆出最有个性的造型,而,画板后的男人则有的时候奋笔疾书,有的时候会皱皱眉头,看一看,想一想,然后走过来,板弄一下她的头,或者脸。或者胳膊,调整一下她的造型。
秋天的天空是高远的,天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洗刷过似的,一片亮丽的蔚蓝。
每次,他走过来的时候。她会先盯着他俏皮地看上一眼,然后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去,眯起眼睛看看空中的白云,树上的飞鸟,山巅的一棵松影。
他会敲一下她的头,有时候还会说上她几句。
她则会嘟起樱桃小嘴,故意不理睬他。
他也并不跟她计较。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画板面前飞舞着手中的画笔,捕捉精彩的一瞬。
就在那神来的一瞬,她的脸上会局促得像只害羞的松鼠,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似乎在问他:这样行吗?
今天,她下了班后依然准时来到吴小淘这里。
但是。吴小淘的门却上了锁。他回到哪儿去了呢?
小凤站在门口傻傻地看了一眼,哼,真是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了要等我的,怎么就……
今天。她下班有点晚了,一起回来的女孩子们都回家吃饭了,她今天特地从镇上多带了一份肉食回来,想好好地喂喂这位大山的艺术家。
眼看着,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可是他连个影子都没有,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大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在一个山间的草屋旁边来等候一个外面来的人,何况这个人还是学画画的,或者叫什么艺术家。
很多有关艺术的东西,她都是陌生的,包括学艺术的人,她以前更是没有接触过。
她就在门口等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正站在那里看着她呢。
他一会儿抬头看看天,又一会儿看看站在门口迟迟等候的她。
她的心里很急,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里比她更急。
她希望他立刻马上现在就现身;他希望她立刻马山现在就离开。
他的眼神迷离而伤感,像是一只山间受伤的麋鹿。
她的目光执着而坚定,她不亚于筑巢于山巅的那一棵青松的鹰隼。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着他——一个见面接触没有几天的熟悉的陌生人。
艺术家或多或少有些许的癖好,假如一个艺术家一点儿癖好都没有的话,那他就不能够称之为艺术家,或者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
因为,艺术,需要纯粹,需要过滤,需要不食人家烟火,有的时候,甚至需要那么一点点的恶心和邪恶。
他喜欢享受孤独。他不喜欢有人来打扰。
对于跟他交往还没有几天的她来说,他已经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