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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爸爸,我打算三月五日或六日回学校,希娜已经开始替我打包行李了,是的,一切都好。”海姆达尔把话筒换到另一个耳朵,而后笑了起来。“……我知道,您当然记得我的生日,您肯定不会忘记,是,我从来不认为您会忘了,所以进入二月中旬以后我就天天琢磨您会送我什么……”
海姆达尔不经意间朝边上看去,在沙发上休息的一名餐厅客人匆匆别开眼,只是一次简单的视线相交,对方却像偷窥被人发觉般慌慌张张的逃开,融入到四周的男男女女之中。
海姆达尔没有放在心上,专注于电话那一头。
“生日宴?不用,真的不用,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威克多?我打算先请他吃一顿……对,如果您非要那么说的话,没错,甜蜜的二人烛光晚餐。假如您不介意,我也可以和您烛光晚餐,到时候您别觉得扫兴就行,毕竟我不是您那些时髦靓丽的女朋友……”
说到这里脸上出现“糟糕”的懊恼神情,嘴里说:“报纸上看到的,某些小报会报道一些政界名人的风流韵事,一不当心就看到您的,嗯,八卦……不不不!我当然不是那些报纸的忠实读者,打发时间而已,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了有助于平复情绪,这法子挺管用,您也可以试试,说不定还能捕捉到政敌的动向,掌握平时掌握不到的资料,哈哈,是,八卦有它的存在价值。”
餐厅经理带着得体的笑容,向海姆达尔递上一杯饮料,海姆达尔闻到那个味抱歉地摇头。餐厅经理就像变戏法似的,转手端上另一杯,面不改色地递了过去,并用唇形说了“水”。海姆达尔感激地点头,接过喝了一口。经理悄悄退开。
“现在在哪儿?我在比利时的一家巫师餐馆的服务台边给您打电话。”
经理迅捷离去的脚步略一顿,不着痕迹地站在刚好能听见海姆达尔说话却又不会被对方发觉的角度,貌似全神贯注地翻看手里的进货单,竖直两只耳朵。
经理忽略了他们餐馆装修上的一个小细节。海姆达尔通过服务台后方光可鉴人的仿金属质地背景墙看见了经理的一举一动,他没有转回身去确认,嘴角翘了起来。
隆梅尔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海姆达尔急忙道,“真的不……好吧,如果您坚持,咱们可以请一些朋友来……干脆弄大点?可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您说得对,那就借机会认识认识。对巫师来说17岁的确是个大日子。您打算怎么办?在祖宅?那不是家族禁地么?像博物馆那样禁止喧哗,除了特定人员以外,不提供餐饮,禁止留宿。好吧,既然大长老拍板,嗯,我明白,我怎么会反对,我是受宠若惊。嗯,好,明白了,嗯,您多注意身体,再见。”
海姆达尔挂上电话,电话就像蜘蛛那样攀爬在一根线上,倒吊着返回天花板一角。如果抬头搜寻,会看见那里盘踞了至少五台蜘蛛电话机。
餐馆经理假装继续关注手里的单子,再假装突然意识到说话声消失,转头看过来,然后笑容满面地把单子搁在它原本的地方,快步走来。
“我父亲喜欢你们的金酒,还盛赞你们的巧克力和乳酪海鲜汤。”海姆达尔说。
经理的笑容直达眼底,“我当班的时候曾招待过斯图鲁松主席两次,非常荣幸。您的父亲在我们这儿存有一瓶荷兰产的金酒和一瓶伏特加,您需要查看吗?”
“不,普通的气泡酒就可以了,那天我不想弄的醉醺醺。”海姆达尔婉拒了经理的建议。“实话跟您说吧,我之所以来‘金翅雀’而没有选择‘辣椒天鹅’是因为听了熟人推荐,我知道‘金翅雀’以口碑著称,你们的价格也很公道。”
“是!我们不搞那些浮华的东西,我们只需要让每一位进入‘金翅雀’的客人满意而归就足够了!”留着一嘴小胡子的经理挺了挺将军肚,铿锵有力的说。
金翅雀餐馆是一家规模很小的餐厅,只能同时容纳下四张桌子,门面占铺子总面积的二分之一,招牌也是和租赁了另一半面积的鞋匠铺子合用。可以说毫不起眼。因而知道的人不多,并不像别的餐馆那样一到吃饭的点就人声鼎沸、摩肩擦踵。
金翅雀十分欢迎以家庭为单位的客人,经营理念就是让客人们享受宾至如归的气氛。这里看不到雕梁画栋的装饰,也没有精美如画的菜肴,不过他们不反对客人提要求,也愿意积极响应客人的号召,好比海姆达尔昨天提的和今天将要提出的。
经理是比利时本地巫师,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荷兰语,英语会讲但不常用,操.着一口典型的欧陆式英语,一说到激动处法语和荷兰语就情不自禁地往外冒。海姆达尔只能通过夹杂的英文单词判断他在说什么,所幸这样的情况不多。
“3月3日是我的生日。”海姆达尔说。
“请允许我现在就为您送上祝福。”经理微一点头。
“非常感谢,3月1日那天晚上,我将和我的男朋友一起过来用餐。”
“很荣幸。”经理立马显得很激动,不管是真是假,威克多.克鲁姆的大名却是无人不知。
“我们昨天讨论的那些,您看金翅雀……”
“完全没有问题,”经理毫不犹豫的说。“您的要求合情合理。不过,您确定不需要金翅雀为二位提供更为隐蔽的用餐环境?”金翅雀没有包厢,但他们可以想法子。
“那些大人物都是在你们的大厅内用餐,我和我的男朋友当然也可以。”
经理马上说了些称赞他平易近人的奉承话。
“我想了一下,就是关于您昨天介绍的摆放在餐桌上的鲜花。”海姆达尔拿出昨天从这儿领到的鲜花卡片,上面描绘的各色鲜花逼真得仿佛能闻到花香。
“哦,对,这个非常重要。”经理是个有追求的人,听到海姆达尔把大多数客人全不在意的细节特地拿出来同他讨论,又激动的往外冒荷兰语了。
“您建议我选择小朵的粉色珍珠。”
“是,这种玫瑰花能营造出浪漫的氛围,适合二人聚餐时摆放,为餐桌增色的同时不会喧宾夺主。”
“但是我喜欢大个儿又艳丽的。”斯图鲁松室长感觉那神马粉色珍珠个头跟雏菊似的,模样实在寒酸。
“大卫奥斯汀玫瑰?斯图鲁松先生!”经理突然澎湃起来,把海姆达尔吓一跳。
“那么糟糕?”斯图鲁松室长清楚自个儿的审美观,说好听点是眼光“亲切”,直白点就是没有品位。审美这东西就跟性格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通过后天培养熏陶,确实能拥有长足的进步,但本身要有这个底子。
“不不不!太妙了!”经理激.情四射,嘴唇上的八字胡不断颤动。“浓密的绿色,芥末黄苔藓,清新的鹅黄色,搭配白色棉布,还有原木,木纹清晰……点缀满天星?Non……太俗气了,松柏枝,对,还有大卫奥斯汀玫瑰,妙极了!斯图鲁松先生,您的点子真是太妙了!”
实际上他只说了个大卫奥斯汀玫瑰,别的都是经理自个儿嘀咕出来的。尽管如此,斯图鲁松室长仍然心安理得的接下了对方的盛赞,厚脸皮的想,咱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咱的品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滴。
至于斯图鲁松室长为什么认为这种叫大卫奥斯汀的玫瑰比那个价格不菲的粉珍珠好呢?一是因为它个大,多重瓣,颜色多变;二是它够红,怒放时有中国牡丹的感觉,花头硕大而绚烂。仅仅这两点就足够斯图鲁松室长不假思索地勾选它了,在他心中,牡丹是真国色,神马都比不上的花开富贵。
没有真国色,弄个山寨国色也一样,那么红那么艳,多喜庆,过生日本来就该红红火火。
餐厅经理自然不晓得他的内在本质,恨不得把他引为知己,心里认定了斯图鲁松室长乃时尚达人——从他的穿戴便能看出端倪。然而外人都不知道“时尚达人”的穿着打扮都是老爷在出谋划策,偶尔还有其他人参与,“时尚达人”本人只管拿过衣服往身上套,另外就是能不能穿下。
下午一点左右,紧闭的雕花大门被推开,霍林沃斯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斯图鲁松,进来吧。”
海姆达尔拉直衣襟,抱着手里的记事本走进门内,并轻手轻脚地合拢房门。
房间内,吉伦特坐在办公桌后,埃罗*官隔着桌子坐在对面,吉伦特身旁站着霍林沃斯。
三位成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海姆达尔闹不清怎么回事,只能干巴巴的扯高嘴角。
“埃罗法官,下面是评分环节,假如满分是10,您给我们这位见习审判员打几分?”霍林沃斯板着脸说。
海姆达尔惊讶的张大眼,“评分?”
“你不知道?”霍林沃斯却反过来问他。
“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们这些参加了法官述职周活动的见习审判员和审判员们,这三天的表现会被记录在案,作为将来升职的参考。评论主要分为你所接待的*官对你评价;你的直属上司,也就是我,三天来对你的观察;另外就是其他法官们的印象或看法。”
“……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否知道,评分这事本身跟你没什么干系。”
海姆达尔认为他肯定是故意,更肯定大多数见习审判员和审判员知道这点,所以他们才会表现得那么卖力,与平时判若两人,唯独自个儿被蒙在鼓里。忽然想到昨天早上他还让埃罗老爷自个儿闲逛……里小格失意体前屈。
“我觉得他很不错。”埃罗貌似悠闲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笑吟吟的说。
海姆达尔喜笑颜开,被上司轻描淡写地一瞥,立马佯装冷艳。
“我很高兴你们愿意理解并接纳我上次提出的要求,为我安排了一个男孩。”埃罗又道。
吉伦特*官神色如常。
霍林沃斯却变了脸色,“埃罗法官,我们的见习审判员不是寻欢作乐的道具,假如您来这里是为了找乐子,我们IW绝不——”
“埃罗法官不过是在开玩笑,”吉伦特转向埃罗。“看来您的幽默方式并非所有人都懂得欣赏。”
埃罗大方一笑,表示不在意。
霍林沃斯讪讪抿直嘴角。
斯图鲁松室长心里感动坏了,这样的老板夫复何求,并在心里暗暗发誓:BOSS,咱一定全力支持您当*官,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在话下……等吉伦特*官卸任以后。
“9.5分吧。”埃罗看着海姆达尔的脸,直言道,“他怎么都不肯去我的房间,扣0.5分作为惩罚。”
霍林沃斯老愧疚地看了眼海姆达尔——经过了不少生动的脑补,斯图鲁松室长忙着应付埃罗的眉来眼去,没有觉察出他很有可能“因祸得福”了。
海姆达尔跟着埃罗离开吉伦特*官的办公室。
“我打算一小时后离开比利时。”埃罗说。
“我去送您。”
“舍不得我?”
“为了9.5。”
埃罗哈哈大笑,“你很实在。”
“也许是因为您即将离开,而我的分数已经打好了,所以我不想再捧着您说话了。”
“你捧过我吗?”埃罗笑眯眯的说。
“当然。”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
“你看我们的4号什么时候去找你比较合适?”埃罗说。
海姆达尔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我生日以后。”
“那时候你不是要回学校了吗?”
“我还有双休日。”海姆达尔提醒他。“和蔼可亲的4号先生说过愿意等到我得空的时候。”
埃罗突然拉住海姆达尔的手,“我还会再来的,待在IW千万别挪窝,我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六年了。”
霍林沃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瞪向二人交握的手的目光十分尖锐。
“埃罗法官,我代我们的见习审判员谢谢您的厚爱。我想提醒您,斯图鲁松先生进入IW工作并非为了法官述职周。”把海姆达尔的手拉出来,并把他挡在自个儿身后。
埃罗斜过身子,对海姆达尔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没劲了,因为你的上司更没劲。”
海姆达尔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装聋作哑。
霍林沃斯一脸阴沉。
“我们能不能再说两句?”埃罗对霍林沃斯笑了笑。
门神似的上司沉默片刻,让开了,警惕地盯着埃罗,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把自个儿的下属扑倒似的。
埃罗小声说:“预祝你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