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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气愤的想上前教训那几个丫鬟,却被余辛夷拦住。白芷不服道:“小姐,那些贱蹄子敢枉议主子,败坏您的名声,本就该罚,让我去教训她们!”
余辛夷浅浅一笑道:“教训了三两个就有用了?现在全府都在传呢。”若是教训了这几个丫鬟,只会传得更加厉害!从昨晚的“余子俊返魂诉冤”,再到今天的道士做法,整个余府人人都在传,大小姐是恶鬼,会害死所有人的恶鬼!
白芷着急道:“大小姐,咱们得做些什么,不然您的名声就要被彻底败坏了!”鎏国是最重理法的国家,一个背负着恶鬼之名的女子是为大不祥,在有些封闭不化的城镇,甚至还有被沉湖溺死的先例,虽然这是尚书府,但也不得不防啊!
余辛夷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做些什么?那些人费尽心力,先是闹鬼,再是道士做法,最后又阖府散播谣言,目标可不仅仅只为坏了她的名声!恐怕,接下来会有更精彩的等着她!
海棠苑。
余辛夷坐在上首,手上端着一只雨后初晴的青花茶碗,轻轻撇开一层茶叶,轻抿了一口,抬头便见寒紫压着一个被打晕的婆子进来。
望着地上跟软虾一样倒着的婆子,余辛夷冷冷笑了下,手中那碗滚烫的茶水猛地泼过去,将那婆子一下烫醒,那婆子烫得哇哇大叫,脸上身上通红一片,见到余辛夷时表情立刻紧绷起来,看了看旁边儿冷着脸的寒紫,浑身一抖,刚才突然把她打晕的,就是这个人!
那婆子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跪着,想看又不敢看余辛夷道:“大小姐,您找奴才来有什么吩咐?”自周瑞家的离了府,温氏后补进几个妈妈,而这个宋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余辛夷又端起一碗茶,静静品道:“不过是问你一句:府里那些传言,是谁派你散播的。”
宋妈妈脸色一变,道:“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奴才听不懂。”端的是个嘴巴紧闭的老蚌,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
白芷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老东西,我问了府里不少丫鬟,都说是你开始传的,还想狡辩!”这老家伙三不五时的就在海棠苑外晃荡,还以为人不晓得,想害她家小姐的全部该死!
余辛夷淡淡道:“看来,宋妈妈还是个忠仆,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看了眼旁边佩剑的寒紫,宋妈妈畏缩了下,随即又觉得余辛夷绝不敢杀了她,立马梗着脖子,放肆道:“我是大夫人院里的人,您没有权利罚我!”
余辛夷嘴角含笑,目光却极为淡漠的看着宋妈妈,道:“既然你们说我是恶鬼,那么,我若不做些事,倒对不起那恶鬼之名了。”
宋妈妈被看得浑身打了个冷战,却坚持咬牙挺住,她才不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手段能有多毒辣!只是,这次她绝对算错了!
白芷端了盆炭火来,而炭火上还架着一盆冷水,然后在宋妈妈狐疑的目光下,将宋妈妈的双手用力摁进冷水里!水温一点点升高,原本冰凉的水逐渐升温,变成温水,再升温,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直到开始沸腾!宋妈妈由原来的蔑视,逐渐惊恐,再到痛得大叫!“啊啊啊……大小姐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啊!”
“还嘴硬?”余辛夷脸上笑容越来越冷,“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
白芷冷笑了下,抓起宋妈妈那双煮得通红的手,然后猛地浸进旁边的冷水盆里,宋妈妈还没感觉到舒爽,就觉得十根指头上的皮肉就泡开来,宋妈妈满眼惊恐的挣扎起来,嚎叫声几乎把人耳朵炸聋了,双手又被摁进热水里煮沸,往复三次,那双手上的肉都被煮熟了,又落进冷水里,皮肉脱落,甚至隐隐可见那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宋妈妈终于开口,哀嚎声把嗓子都叫哑了:“我招!我招!大小姐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什么都招了!”
余辛夷笑了下,点点头,白芷这才放了宋妈妈,冷冷两个字丢过去:“招吧!”
宋妈妈抱着一双被煮熟彻底废掉的手,痛得直打滚,然而看着满面温和笑容的余辛夷,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她知道错了,错在就不该在老虎脸上拔牙!
“大小姐,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听大夫人命令,想尽办法害您跟六姨娘,昨晚的鬼魂也是大夫人命我带人扮的,大夫人还叫我收买道士跟下人,到处传您是恶鬼,该下地狱……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奴才当个屁放了吧……”
余辛夷嘴角冷冷一笑,眸子微微眯起。原来大夫人的确在装疯啊,她那位好母亲真是演得一手好戏,装疯卖傻都演得无比逼真,差点连全府的人都骗了。她真该为之鼓掌才对!
白芷义愤填膺道:“大夫人实在太恶毒了,竟然装病,又策划着害您!小姐,我们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禀告老夫人?有用么?余辛夷嘲讽一笑。别忘了,大夫人已经“疯了”,一个疯了的人怎么会做下如此阴谋算计?说出去谁会信?现如今,“疯”便是大夫人最好的保护伞!
寒紫冷冷的朝着地上瘫着的宋妈妈道:“大小姐,这老东西如何处理?”
这个宋妈妈可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次在六姨娘差点中毒,就是她指使的孙妈妈在食物中做的手脚!而挑唆九姨娘陷害六姨娘,也有她的一份!这样一个心肠歹毒至及的婆子,杀了她也不为过!
寒紫腰间的剑已经拔出,宋妈妈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吓得两眼一翻,险险要晕过去。
余辛夷起身,冷冷的站在她面前,问道:“生,或者死,你选一样!”
那一瞬,宋妈妈以为自己真见到了恶鬼!
深夜,黑如墨水,是遮盖一切最好的屏障!因着白日的传闻,整个余府都一片寂静,所有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夜里一阵阵凉风呼啦啦的吹,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生怕再见鬼魂。
月光如冰冷的纱,而月轮外带着一圈隐隐的红,似乎昭示着,某种杀机!海棠苑里,每个房门也都关得死死的,而一阵冷风过后,某一扇窗户陡然被无声开启——
床上安睡的人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白色的亵衣,一张白玉般的脸孔睡得无比清冷而美丽,当一道冰冷的刀光闪过时,余辛夷猛地惊醒:“谁!”
然而那个字还没发出,那道刀光已经猛地挥下,溅起一道鲜红的血光,床上的人已经身首异处。黑衣人举起手中沾了鲜血的刀,抬起,用舌尖在刀锋上舔了一口,黑色蒙面下的眼睛里充满血腥,然后狞笑着,一刀再次挥下!将床上的头颅砍下来!
芙蓉院里。
温氏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道:“人已经解决了?”那沉冷的面孔,无比理智而带着仇恨的眼睛,那样的阴狠恶毒,哪有一点像是之前那个神志不清,被逼疯的大夫人?!
面前的人点点头,把一个木匣子送到温氏面前,道:“余辛夷已经被杀死,这里面装着的是头颅,夫人您请验一下。”
温氏一把抢过那木匣子,疯狂的抱在手心,木匣子里的血液还很新鲜的一滴一滴的从缝隙里渗出来,沾满了她的双手。温氏抑制不住的笑起来,那笑容,像是白白的面皮上割开一道伤口,那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真是狰狞。她疯狂的仰起头笑道:“余辛夷!你这个贱人,你终究还是死了!哪怕你三头六臂,可终究还是死了!你不是不相信报应么?现在报应来了!来了!你害了我的儿子,就要为他偿命!不仅要偿命,我还要你永世不得投胎,在那地狱烈火中受尽屠戮,粉身碎骨!哈哈哈哈哈哈……”
温氏笑得面目狰狞,仿佛已经真的疯狂!
“你亲眼看见余辛夷死状的么?”温氏突然转过头,朝着宋妈妈道,烛光下幽怨的眼神,简直像两道鬼火。
宋妈妈低着头,僵硬的笑道:“是的,奴婢亲眼在窗外看见,您派去的杀手一刀将余辛夷杀了,然后砍了她的脑袋放进木匣子交给我。”
温氏闻声,鬼气森森的笑起来,脸孔无限狰狞:“我装疯卖傻,就为降低她的提防心,等待着找她报仇!我千辛万苦派人伪装成俊儿的鬼魂回府,又买通了道士散播余辛夷是恶鬼的谣言,就是为了这一刻!哈哈哈……余辛夷死了,那小贱人终于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她坏事做多了,俊儿回来找她报仇了!没有人会怀疑我!哈哈哈……她该死!该死啊!敢害俊儿的人,我绝对要拉她给俊儿陪葬!”
旁观跪着的宋妈妈,看得浑身发抖,觉得这样的大夫人看似没疯,其实恐怕心里早就疯了!
温氏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将那木匣子重重扔在地上,那张阴沉的脸冷笑着道:“把准备好的东西拿给我。”
宋妈妈颤抖的把一只布包拿出来,温氏目光一侧,嫌恶的说道:“怎么这么慢!”她一把抢过布包打开来,只见里面是三把写满咒文的小剑,已经一张用鲜血写成的黄符。而案上,则是一碗猩红的狗血!
温氏端起狗血,几近癫狂的泼向木匣子,随即抓起一把写满咒文的小剑,从木匣子正上方,那颗头颅天灵盖的方向,用力的插进木匣子里,似乎能听到那骨骼被刺穿的声音!然后再是一剑,又是一剑!三把剑从不同方向插进木匣子里,将那里面装着的头颅稳稳的定住!
宋妈妈看着这一幕,浑身一跳,觉得自个儿的心脏都像那匣子里的头颅似的,被刺得粉碎:“夫人您……”
温氏侧过头,阴冷道:“怎么了?”
宋妈妈咽了下发干的喉咙,瑟缩的摇摇头:“夫人,没……没什么……”
温氏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取过最后一道黄符,在阴冷诡异的目光中,缓缓靠近木匣子,然后,用力的贴了上去!
这是鎏国巫术里的一种,先用狗血喷洒,再用三把小剑固住头颅,最后贴上黄符!这样,死者的灵魂就一辈子逃脱不掉这个木匣子,无法投胎转世,只能永生永世的在尘世里受苦!这道禁术实在太阴毒,就算一般的巫师轻易都不会施用,而温氏竟然用了这招,实在是对余辛夷恨透了,恨毒了!
待做完这一切后,温氏终于露出畅快的笑容。余辛夷,我终于为我儿子报仇了,怎样,你觉得如何?你将永生永世的被困在这个木匣子里,不得好死!
对了,她要看看,看看余辛夷此刻的惨样,好好的记住,这贱人被三剑刺穿头颅,七窍流血的惨样!那样,她这一辈子都开心了!
温氏带着畅快而阴邪的笑容,打开木匣子。然而——在打开木匣子的那一刹那,温氏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天青色的裙摆跨入门内:“母亲,您怎么样了?女儿带父亲来看看您。”那样熟悉的声音,那样熟悉的微笑。
温氏不可置信的望着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凄厉的尖叫道:“余、辛、夷?!”怎么会?余辛夷怎么会在这里?那么,木匣子里装着的人呢……
温氏几乎是疯狂的打开木匣子,看着木匣子里,被三把剑彻底刺穿天灵盖、侧脸、右耳的头颅,原本完好的脸此刻已经彻底烂了,紧闭的眼睛里流出两道血泪。温氏看着这颗熟悉的头颅,嘴唇张了又张,好半天找不到一点声音,许久后才疯狂的尖叫出声:“俊儿——!”她害的不是余辛夷么,怎么会变成俊儿?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余子俊?!天哪,老天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亲手给她自己的儿子,施了巫术啊!
余辛夷看着屋内满地狗血,温氏抱着一颗头颅疯狂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白,直往余怀远身后躲:“父亲……母亲她……她……”
余怀远看着屋内这副惊悚的惨状,也是脸色铁青,一脚踹翻旁边瑟瑟发抖的宋妈妈,道:“大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吓到了,完全吓到了!他的夫人,哪怕已经神志不清,但仍旧是他正室夫人,竟然会用这等巫术,害了他们的亲儿子!这简直耸人听闻!难不成温氏真的神志不清,癫狂了么!
宋妈妈小心的瞧了余辛夷一眼,又想起自己正被裹着发痛的双手,低头连连磕头道:“启禀老爷,大夫人疯了,她真的疯了啊……大夫人半夜里去大少爷的墓里,亲手把大少爷挖了出来,砍了头!然后……然后还用巫术把大少爷的魂魄禁在木匣子里,说,要让大少爷永生永世留在这里,让整个余家为大少爷陪葬!老爷,求您赶紧给大夫人找大夫吧,不然……不然……”宋妈妈边说边哭,彻底被吓傻了的模样。
余怀远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亦或者是被骇住的,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自己亲手给自己的儿子施了咒术,还要整个余府为他陪葬……这样的女人,不只是疯了,简直是中了魔!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曾与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同床共枕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