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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姿尴尬地收回了手,闷闷道:“你什么都不说,当然没人能明白。但你父亲肯定不愿承认是你自己摔伤才变成这样……”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人。”凤羽冷冷道。
她怔了怔,心里明白了几分:“好吧,也就是说,除了你以及朔方国的人,北辽上下都无人愿意相信。就算我现在出去跟他说,你还是老样子不改口,估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凤羽闭了闭双眼,似已很是疲惫。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又为何一直留在王府?先前在戈壁时,你分明说过马上就会走。”
“你……要不是你伤了,我还会跟回来?”叶姿气他不知好歹,但又不能高声说话。
凤羽却斜睨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冷笑道:“你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怎么又反问起我了?!”
“说。不然我即刻大声唤他们进来抓你。”
“……”叶姿盯着他,这少年此刻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高傲,似乎知道自己一说此话,她就无力招架。
她咬牙:“我叫叶姿。”
“怎么写?”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纸笔,只得一把抓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她背对着烛光,静静地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于眼前。凤羽的身形有些僵硬,似乎是要刻意保持与她的距离。
待她写罢,他却道:“不认识。写得什么?”
“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她一挑眉,忽而道,“哦,险些忘记了,你从小就被送到朔方,大概连学都没有上过。”
“我识字,北辽文朔方文甚至新宋文都识得!”凤羽嫌弃地收回手,“你莫非是什么小国之人,为了生存才逃到北辽?”
叶姿气道:“能不能别这样夜郎自大?之前跟你说过,我是穿越而来,但你完全不懂。”
他怔了怔,道:“眼中会发红光的人也是你那个国家的?”
“是。但不是跟我一伙的。”她犹豫了一下,道,“他想抓我。”
“为什么?”
“……你还是不会懂的。”叶姿已经没多少耐心再跟他解释这些,匆匆忙忙道,“总而言之,他很危险,但他也许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凤羽愣了一下,谨慎地望着她:“你父亲去世了?与那个人有关?”
“据说是自杀,但我随后就被逮捕,所以我很怀疑他的死并不正常。”叶姿说罢,又低落了起来。
也许是这个消息让凤羽很是意外,他没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安静了片刻,才道:“那你是要暂时借着我姐姐的名义躲避那人的抓捕?”
叶姿蹙眉:“我当时在戈壁里想用他想找的那个东西要挟他,但后来,你也知道,他抢到了通讯器,然后又掉进地窖。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凤羽打量了她一会儿,不动声色道:“与你立个契约可好?”
“契、契约?”叶姿讶然,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却淡定如初,墨黑眼睫不经意地划出一道痕迹:“现在的你,除了暂留在这里,只怕无处藏身吧?”
她警惕地望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因此没有回答。凤羽却浑不在意,缓缓道:“我可以答应让你暂时冒名顶替,但你必须替我应付外面的人,另外,等我伤势好转后,即刻带我去雪山寻找姐姐。”
叶姿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张了张嘴,过了片刻才道:“你刚才岔开话题,就是为了给我下套?”
“我还需要下套?”他冷哂一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我说你故意假冒郡主,北辽上上下下都不会放过你。”
“……算你狠!”她忿忿不平,原先还觉得楚楚可怜的少年,此时在她眼中俨然成了披着羊皮的小狼。
凤羽看着她,神色缓和了些,淡淡道:“若不是你在回京的路上照顾了我,我可以现在就告诉别人你根本不是郡主。”
“这就是你对我的感激?”叶姿冷笑,“真是知恩图报!”
他却又似乎回复了先前的虚弱状态,闭上双目:“不愿意也可以,你自己考虑。”
叶姿胸口滞闷,但无话可说,只得站起身,狠狠道:“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一路上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难道看不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以单臂撑着慢慢往下躺。叶姿看他手臂微微发抖,脸上神色却还是故作随意,本来即将冲出口中的反诘生生咽了回去。
“等着。”她一甩长发,不悦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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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姿推门而出,原先还站着许多下人的长廊已经空空荡荡。木叶簌落,冷风扑面,冻得她打了个寒战。
“凤盈。”
黑黢黢的庭院一角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将叶姿吓了一跳。原来是北胤王独坐于石凳上,四周连灯盏都无,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
“……父王,您还等在这里?”一旦面对北胤王,她就不可控制的紧张起来。
他抬起头:“我叫你问他,自然要等你出来。”
叶姿这才稍稍镇定了一下心情,走下台阶道:“我……我刚才跟他谈了很多,但凤羽说确实是他自己摔倒,并不是被人所害。”
“他在你面前也这样说?”北胤王怫然。
“其实……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信他呢?”叶姿故作冷静地道,“我不觉得他仅仅因为赌气就会帮朔方隐瞒,如果是朔方人害他废了双腿,那他根本没有理由把过失都揽在自己身上。若是先前靖王在他身边,他不能说实话也就罢了,现在他完全处在我们的保护中,又怎么会受制于人?”
“你的意思,是说为父在胡乱猜测,其实本就是他自己摔的?”北胤王重重地呼吸着。
叶姿大着胆子上前几步,低声道:“不管是不是,其实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多说的了。凤羽的性子遇强则强,您硬是要逼问,他越是反感。就算真有什么内情,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与叶姿先前想的不同,北胤王这次竟没有发怒,而是在黑暗中端坐着,许久不曾开口。叶姿正在揣度不安,又忽听他道:“除了这,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叶姿犹豫了一下,道:“没有。”
“那你怎么在屋里待了那么久?”
虽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叶姿能感觉到两道锋利的眼光射向她,她急忙道:“我还安慰了他,叫他不要与您赌气。”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北胤王喃喃自语。
叶姿不由道:“以前的凤羽,是什么样?”
他怔然,忽而苦笑道:“你连他也忘记了?”
“……也许父王多说说他以前的事情,我能想起来。”叶姿做贼心虚,压低了声音,但在北胤王听来,却以为她是难过才这样。他撑着石桌站起来,往那间屋子看了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背转了身子。
“既然他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那就由他去吧。”北胤王长叹一声,向着院门走去。
叶姿站在夜风中,望着北胤王的背影,竟觉得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