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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梁雁山三十多年人生,何时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刻,他堂堂国公,年不过而立,岂不知当年在京时,想要府里哪个丫鬟不是手到擒来,便是外头那小家碧玉,他也纳过几个,怎的一碰上章巧,他便觉得如此心虚呢?
章巧后退一步,挣开梁雁山钳制,淡淡说道:“正是奴婢。”稍欠身示意,捧着注壶转身而去。
梁雁山失了手心温度,指尖尚残留佳人腕间那一丝柔腻,无奈佳人已离去,他斜着身子注视着那道身影,一身淡绿的丫鬟服,乌发挽做一束,迤逦垂到腰间,那袄裙不算合身,应是冬日的衣裳去了棉,也来不及修改,如此倒遮住了她身上几分俏丽,甚好。
梁雁山收回目光,正身后却正迎上黄擅奇那强烈探索的眼睛。他猥亵一笑,左手猛拍两下大腿,拄着那靠背椅的扶手倾身向梁雁山道:“哟,这是看上人家了?这小娘子生的白净,瞅着也就十五六岁吧,方才你那一手我可瞧着了啊!
这是人家不愿意吧?瞧那小脸板的。”
梁雁山轻咳,眼神调向莲台,含混道:“她...太小,太小。”
黄擅奇却是兴致勃勃,嘴角噙着谄笑,双睛嗖嗖冒光,道:“别啊,咱们再说道说道。”他把身子更往前倾,故意压低声音道:“小有小的好,虽不如那私家院里□□的有风情,但自有一股青涩之气,那滋味,想想一招一式皆由你掌握,起承转合间她只能随着你...为所欲为。”
“说的如此详细,想来黄将军常纳新人?不是背着嫂夫人吧?”梁雁山将黄擅奇之语在脑中过一遍,忽觉得身上起了燥,口中也有些发干,怕出了丑,忙出声打断黄擅奇。
黄擅奇众人皆知与夫人感情极好,听闻此言迅速坐直身子,以手遮唇轻咳道:“国公不厚道。”后回过味来,又解释道:“这不是有诗为证吗!前朝时那个苏丛老相国,八十大寿时纳了个十八的小娘子,一夜*后做诗道: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想想他要不是极满意,哪能做出这厚脸皮的诗来。”
这典故梁雁山倒也晓得,只没想到黄擅奇会将它用到此处来,且不说这典故真假,毕竟是前朝事,已无处考证,就说他与那老相国的年纪,也不能相提并论啊!老相国一耄耋老人哪及得上他龙精虎猛。
梁雁山近道:“兄弟承你情了,到那一日,必请哥哥喝杯水酒。”说罢两人相视心照不宣的笑。
“那我可就等着了。”梁雁山一说摆酒,黄擅奇就心中有数,这是将那位小娘子放在心上了。
戏至尾声,歌舞上场,亭中气氛更热烈,见到美人翩翩起舞,长水袖袅娜腰,踩着琴弦鼓点,旋转回眸,那浑身的风情及眼中媚意,瞬间勾去了座中男子的魂。领舞之人身着黄粉纱衣,扭□□腰,踩着碎步场中起舞,像只蝴蝶般飞来飞去,一时远一时近,可不论远近,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梁雁山。
领舞美人眼中情意昭然若揭,也不曾避讳座中其余男子,她们这种身份,都是自小沦落或是犯官之后,凭着年轻好颜色,辗转各权贵间,梁雁山袭爵鲁国公,黄册加封,正儿八经的从一品,在整个江南道也是头一份,领舞美人相中他不奇怪。
鼓点渐密集,莲台上美人越转越快,裙角飞扬起来,露出襦裙下穿着绣鞋的小脚,那脚特别小巧,鞋上绣着海棠花,踩着鼓点一步一步竟走到亭中来。
美人笑意盈盈,端起旁边侍女托盘中的酒杯,双手擎起送到梁雁山脸前。梁雁山眼光一扫托盘,上面并行还放着两个杯子,心知是提前安排的,遂抬手接了过来。四周同僚皆起哄大笑,梁雁山也了然一笑,正要将酒喝下,却突然想起章巧来。
梁雁山眼睛不自觉去寻亭侧的章巧,却左右如何也寻不到了,那里站着几个捧注壶的侍女,其中却没有章巧,梁赝山顿时没了兴致,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横推到黄擅奇那头,道:“去敬黄将军吧!我昨日睡的晚,此刻精神有些不济,不适喝酒。”以此言算做对同僚的解释。
美人暗咬牙,眼见事情将成,却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国公大人又将杯子放下了,本来若喝了她敬的酒,她之后便可跟在国公大人身边,凭着她的眉眼身段,要留下并不难。
黄擅奇朗声大笑,端起酒杯喝了,待美人再敬时,一把抓住了美人的手,醉意熏然道:“可堪别处寻,自有爱花人。今日不若...就跟着本将军吧。”
歌舞已了,梁雁山觑空说去换衣,让曹总领引着客游园,此时多数客身边已有美人相伴,府西花园有莲台□□,九曲回廊,一方亭,桃林及桃花坞,可玩处极多,宴席在未时末,永延堂备齐了候着。
却说章巧挣脱了梁雁山,回身之后脸色更白,她未与府里签卖身契,与人身不由已不同,到这里不过帮忙,一个良家女,以后还要寻亲事,如此抛头露面好吗!那莲台舞者袒胸露臂,座中人皆习以为常,方才国公大人抓住她手腕,焉知不是将她当做莲台上的人一般对待,如此轻浮,使她浑身犹如针刺,真是片刻也待不下去。
章巧与旁人知会一声,捧着注壶走向锦画堂的偏厢,那里临时被僻作煎茶房,以供亭中所用茶水。
陈斌官拜正四品,乃武阳郡太守,武阳郡也在乾江之畔,由临清郡东码头坐船南下,顺风顺水一日功夫便可到达。此次拜会上官,他将独子也带了来,陈郡守只此一子,以后还靠他光宗耀祖,如此结交的好时机,他当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