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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卿没有回答,走过去却是问道,“父亲可用了膳?”若是他没吃,他们就陪着他一起吃,若是吃过也就作罢。
齐瑞信微顿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再说吧。”他语气有些僵硬,显得很不自然,似乎有些不习惯他以这样的姿态和角度和齐宵夫妇相处,蓉卿感觉出来了,看着他拄着拐杖缓步走着的背影,不由回头拽了拽齐宵的衣袖。
齐宵反握住她的手,两人沉默的跟着齐瑞信后面往院子里走。
几次,蓉卿想问问齐瑞信要不要喊滑竿来,想了想又忍住了,三个人悉悉索索的走着,灯笼的火光摇曳着提在银冬手中,他回头去看蓉卿又瞄了齐宵,迅速的垂下头,面上有着难掩的欣喜。
国公爷和五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一起散过步,每次见面最多的都是沉默和无视,如此刻这样安静的流淌着温馨,令他忍不住鼻头发酸热泪盈眶。
他了解国公爷,所以知道,国公爷自从那件事以后,心里生了悔意……若不然他也不会到新府里来给五爷和五奶奶守院子。
虽说担心满园的匠人,院子里女眷多不安全,可多派几个小厮和婆子守着也无事,可国公爷还是来了,他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
为的,只是想要多和五爷相处,弥补当年错过的时光,犯下的错。
三个人回了正院,蕉娘站在院子前头候着,见蓉卿安安全全的回来她松了一口气,又暗暗的朝她打眼色,告诉她齐瑞信还没有吃饭,一直等着她们。
这会儿都已经戍时末了,蓉卿出声道:“父亲,我们也没有吃饭,要不,我们先吃饭?”
齐瑞信脚步微顿,点头道:“好。”蓉卿松了一口气让蕉娘去端饭菜,她又回头去看齐宵扯了扯他的袖子,哀求似的咕哝道,“再吃点。”
齐宵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来,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蓉卿放了心,笑盈盈的进房换了衣裳梳洗,等她出来饭菜已经摆好了,齐瑞信和齐宵父子二人对面坐着,蓉卿接了蕉娘的活盛了饭各摆在两人面前,又拿了筷子准备布菜的样子,齐宵皱眉露出不悦刚要开口,对面齐瑞信已道:“你累了一天,坐下一起吃。”
蓉卿眉梢一挑,去看齐宵,齐宵假意瞪了她一眼,意思在怪她没事儿整这些规矩做什么。
蓉卿本来就不习惯,笑着应是坐了下来,蕉娘带着青竹和红梅笑着盛汤布菜,三个人沉默的吃了饭,又移去次间里头坐着,明兰上了茶蓉卿和她道:“你和明期去吃点东西去。”
明兰应是和明期退了出去。
齐瑞信端茶吃了几口,终于出声问道:“苏医女可还好?”
蓉卿一愣,没想到齐瑞信关心苏容君,忙回道:“受了点惊吓,已经好多了,皇后娘娘也准许她出宫,想必等过几日调养一番,应该就无事了。”齐瑞信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
蓉卿应是,齐瑞信仿佛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打住,蓉卿看着他想了想,就道:“下午在宫中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话落,就自顾自的把下午宫中的情形说了一遍,又看着齐宵道,“又怕你们不耐烦,真的会动手。等事情结束了才惊觉腿有些软。”话落她笑了起来,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气氛却在她的笑声中活络起来,无论是齐瑞信还是齐宵各自的面色都松弛下来,齐瑞信道,“欧家以前不过普通人家,只是借住太后娘娘才有今日的地位,所以底子不免薄弱了一些。”一顿又道,“欧鸣尚公主,圣上也不过是安抚之举,此事十有*不会成。”
蓉卿就想到了赵玉敏的个性,叹气道:“下午在宫中,看公主的样子,只怕是婚事要照常。”齐瑞信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来,显然不太能理解赵玉敏的行为,蓉卿就笑笑道,“公主似是在赌气。”
齐瑞信忽然去看齐宵,问道:“你怎么看?”
齐宵眉梢微扬没有出声,蓉卿以为他不会回答,正要开口解围,齐宵却是出声道:“太后病情不稳,欧鸣即便尚公主,也难起复。”
他这话的意思很多层,蓉卿听完心里起伏不定,齐瑞信颔首道:“若是这样,倒也无妨。”父子两人想的一样。
“石料今天已经悉数运进来了,那就这几日抓紧时间动工。”齐瑞信语声很平,“以免过后停工,堆在院内反而不妥。”
齐宵破天荒的同意,点了点头。
蓉卿低头喝茶,脸上露出笑容来,门口银冬悄悄叹探了个头也忍不住傻笑起来。
“今天累了一天。”齐瑞信站了起来,“你们早点歇着吧。”
蓉卿跟着齐宵也起身,应是送齐瑞信出去,蓉卿喊蕉娘:“让徐妈妈带几个丫头过去服侍。”徐妈妈以前就是服侍齐瑞信和徐夫人的。
蕉娘跟着齐瑞信去了后院。
蓉卿转头朝齐宵笑着,有点讨好:“……我把国公爷留在家里,你不会生气吧。”齐宵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都做了,还回过头来问我意见?!”
“你是一家之主。”蓉卿挽着他的胳膊往房里走,“总要你点头同意才成。”
齐宵失笑看着她无奈的摇头。
两个人梳洗上了床,蓉卿舒服的窝在齐宵怀中,低声道:“我想明天再回去看看,七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三哥和三嫂。”一摊子事乱糟糟的。
“苏峪若是和离,你便随他去,别劝他。”齐宵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将她圈在怀里,蓉卿就道,“他也不会听我的,我劝不劝的也没有用。”齐宵却是捏了捏她的腰上的肉,“你的胆子,能想到这些还真是不容易。”
蓉卿瞪眼:“你是在说我胖。”拍他捏着肉的手,齐宵被她莫名的逻辑弄的一头雾水,转了弯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失笑无奈的道,“都没有肉,还说胖?”
蓉卿拱了拱不理她,憋了一刻又仿佛想到什么,抬头看他问道:“我总觉得圣上这次处理这件事有些犹豫。”显得有些奇怪。
齐宵就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蓉卿听着一惊心有余悸的叹道:“还好没有做,若不然欧家即便是处理了,朝堂里定然会风波乍起。”太后娘娘毕竟还是太祖的皇后,若是真的叫她这么没了,难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所以说,女人手段还是要让女人去处理。
“圣上今日在御书房,又提起北平的日子。”齐宵说完顿了顿,又道,“只怕迁都的事,会真的提上日程。”
蓉卿早有心理准备点头道:“反正也不是三五年能完成的事,我们等着便是。”齐宵笑了起来,就觉得她像只小老鼠,把自己裹在窝里头只要暖和和的有饭吃饿不死就成,明天的事明天再议。
“好累。”蓉卿打了哈欠,“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明儿还要上朝呢。”
齐宵嗯了一声,将她的被子掖了掖,夫妻两人歇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齐宵早早的去上朝,蓉卿起床时院子里已经能听到工匠的说话声,蓉卿问蕉娘:“这么早就进来了,国公爷起了吗?送早膳去了没有。”
“国公爷气的很早。”蕉娘帮她梳头,又道,“和鳌将军在前院说着话,听意思,熬将军这几日就要走了。”
鳌立已经来了有些日子,算算也差不多了,她吃了早饭打算去和齐瑞信打个招呼,再回永平侯府,这边鳌立来了,蓉卿请他在正厅里坐,鳌立就道:“事情办妥了,我打算后日就启程。”一顿看着蓉卿,“我会先去北平再从山海卫拐去宣同,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东西要捎过去的,我帮您带去。”
“你要去北平?”蓉卿听着微愣,这算是拐了一个大弯路啊,鳌立就点头道,“难得有空,就想回去一趟,巧在北平也有事要处理,顺便再去看望周老,他方投在廖大人府中,也不知如何。”
蓉卿点了带头,道:“那你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鳌立回道,“走水路,还要去一趟山东。”
“那成,我让人去准备,正好将廖大人的端午节礼一并送过去。”蓉卿说着想了想,又道,“永平那边我今儿回去问问家里的人,看看要捎什么。”
鳌立应是,回道:“不要急,若是东西多我再等几日也无妨。”
“尽量不耽误你启程的时间。”蓉卿话落,鳌立就站了起来,“那我去帮着国公爷。”蓉卿颔首他便出了门去。
“蕉娘。”蓉卿喊蕉娘进来,“你和崔妈妈一起准备一下,熬大哥要去北平,他说帮我们捎东西回去,我想着索性把廖大人的端午节礼送了,还有永平府以及山东徐大人那边一起带过去,您觉得可成。”
“要是不耽误鳌将军的行程,那自然再好不过。”蕉娘笑着点头,“我去准备,约莫明天就能办好。”
蓉卿点头,就带着明兰和明期出门去寻齐瑞信,在花园内见着了齐瑞信,她笑道:“儿媳今日还要回去一趟,大概中午就能回来,厨房那边已经给您准备了饭菜,您若是想吃点酒,家里头酒窖里有好些种,您让银冬去拿……”
“既是回去就不要着急回来。”齐瑞信点头道,“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蓉卿应是朝他行礼,带着丫头去了仪门上了马车,一路回了永平侯,刚一进去就瞧见又婆子急匆匆的往外跑,蓉卿看了明兰一眼,明兰拉住行礼的婆子问道:“妈妈这是要去哪里?”
“回八姑奶奶的话,奴婢这是去太医,二小姐昨天下半夜发烧,这会儿还没退。”婆子说话喘着气,蓉卿听着一惊忙让她自行去,她自己则往内院走,月姐儿昨晚是骇的狠了。
“你回来了。”二夫人正要出门,见着蓉卿就道,“我正打算去看月姐儿,说是后半夜就开始发烧,说是烧的挺高的。”
蓉卿应道:“嗯,方才在门口碰见婆子了,我和您一起去看看。”说着话母女两人往后院走,蒋氏也从屋里出来,几人就一起去了大夫人的院子,正厅里苏峪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很严肃的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夫人焦急的捏着帕子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戴氏和连氏站在一边有些惴惴不安,见二夫人和蓉卿以及蒋氏进来,大夫人迎了过来和二夫人道:“说是你也染了风寒,怎么不歇着。”
“也不知道月姐儿怎么样,我过来瞧瞧。”二夫人话落问道,“退烧了没有?”
大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向蓉卿:“这么早就回来了,累了吧,赶紧坐着歇会儿。”请蓉卿去做,蓉卿摆摆手,问道,“月姐儿呢,谁在守着呢。”
“七小姐守着的。”大夫人欣慰的道,“得亏昨晚有她在,若不然我们可就慌了神了,你说我生了几个孩子,也不见发烧这样严重的。”
蓉卿点头看了眼苏峪,就进了房里,果然瞧见苏容君坐在床边上,月姐儿苍白的小脸露在被子外头,苏容君转过来满脸的疲惫朝蓉卿笑笑:“你回来了。”
“烧的很重?”蓉卿说着摸了摸月姐儿的额头,骇了一跳,“这么热。”
苏容君点了点头,道:“昨天晚上喂了点退烧的药,天亮时降下去了,这会儿又起来了。”她说着叹了口气,“惊厥时,连我都惊着了,只得着人去请擅长儿科的大夫来。”刘院正主治的是内科和外伤,所以苏容君对儿科并不精通。
蓉卿也不懂孩子的病,但知道惊厥若是处理不好会留下后遗症,就叹了口气坐在苏容君旁边:“你昨晚守了一夜,早饭可吃了?”
“吃不下。”苏容君半垂着眼帘,时不时摸摸月姐儿的额头,蓉卿安慰道,“你千万别钻牛角尖,事情一桩桩都会过去的。”
苏容君垂了头,低声叹道:“四哥一早代我去给师傅吊唁了。”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又抬头看着蓉卿,“八妹,是我害了师傅。”
“胡说。”蓉卿回道,“刘院正的去世我也很惋惜,可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扯到自己身上来,他是院正给太后娘娘请脉开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又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苏容君没有说话,低头擦了眼泪,蓉卿无奈的道:“你在凤梧宫里还护着他,我知道你尽力了,往后你仔细钻研医术,将她的衣钵继承发扬,就是对他最大的缅怀和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