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素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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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小年那日的宴席是唐氏负责筹办,她来找蓉卿,笑着道:“……我虽在家中学过,也跟着二婶学了几日,可终究有些不敢拿主意。”她将手里的菜单拿出来给蓉卿看,“弟妹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我也不太懂这些。”蓉卿也并未谦虚,凉国公府毕竟这么人,要准备的周到确实要费一番功夫的,“以前虽在娘家主持过中馈,前几年在北平也是自己做主过日子,但与家中情况不同,我亦不敢乱给四嫂出主意。”

“你就是没有经验,也比我想的周到。”唐氏笑着指着菜单,“你先看看。”

蓉卿就硬着头皮去看,里里外外是四桌,冷菜八样,热菜十六样,羹汤四样,糕点六样……蓉卿一一看过笑道:“四嫂想的很周到!”确实做的很好,各人的口味都想到了。

“弟妹觉得没有问题?”唐氏不太自信的样子,蓉卿笑着点头,“真的很好,考虑的周到,咸淡酸辣,”

唐氏端着茶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道:“我这些天跟着二婶学中馈,会的也就罢了,不会的我也不好意思问……”她红了脸,“就怕下人觉得我笨什么也不懂,等我主持中馈就欺上瞒下的拿捏我。”

她心里忐忑蓉卿能够理解,就安慰道:“慢慢来,那些下人也不过是怕您新官上人她们会丢了差事,您只要掌握好了度,让她们心安,也就没有那些事了。”唐氏神情一怔,一副求赐教的样子,“那你说,这个度要怎么掌握。”一顿又道,“二婶给我的账,我虽是没说,可有几笔确实有些问题,我一直犹豫不定,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个还真是不好弄,其实哪个掌权的不会贪点,若真要细查也不是不可,那就得做好撕破脸的准备,唐氏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和二夫人争,也没有必要,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账理理清往后别算在自己头上就成。

“下人的事,若您能有这把握,一次出手把那些不安分的镇主,那您就用雷霆手段,该换的人就换了。若是没有不如就暂时不要动,往后哪个管事用的不顺手,您再一个一个的换,这样既不伤根本,也比较有稳妥。”一顿又道,“至于账面,若非大的糊涂账您就顺手卖二婶一个人情,若真是漏洞难补,那您就去找祖母,请她老人家出面。”

其实蓉卿觉得齐老太君也有可能是知道的,前段时间他们成亲的份子钱入库时,齐老太君还查过帐。

只是,水清则无鱼,查透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样啊。”唐氏若有所思,沉默的坐在那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蓉卿也不催她,将菜单帮她收起来,脑海里却是在想昨晚和齐宵说的话,华静芝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消息呢,还有她也并非一个人,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她身边一直跟着的四个丫头!

难道真的被江匪绑了?那班人什么来头,几个衙门搜查也找不到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谢谢五弟妹。”唐氏仿佛想明白了,“被你这么一点拨,我心里通透多了。”她轻轻笑起来,“说起来,四爷得封世子也要多谢五弟和你,我一直想言谢,可又觉得我们之间说多了这些反而生分了,你和五弟的好,我和四爷心里记得,永远不会忘记!”

“说不生分,四嫂还是生分了。”蓉卿笑道,“只要你和四哥好,我和五爷都高兴,旁的话咱们就别说了。”

唐氏笑着点头,说起别的事儿:“我到是想到个事情。”她说着一顿道,“听说五弟在查镇江江匪的事情,虽说镇江近,可毕竟还有几天的路程,五弟何不去问问连兄弟,他走漕运想必这方面应该是认识些人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蓉卿眼睛一亮,笑着道:“得亏您提醒,我还真是没有想起来,晚上等五爷回来,我就问问他可问过连二哥了。”

唐氏笑:“我也只是胡乱说说罢了。”看了看时辰,“哎呀,时间过的这么快,厨房那边还等着我菜单,我先去忙了。”一顿又道,“洵嫂嫂说是明天回来,还要安排马车去接他们。”

齐洵和洵大奶奶去别院好几日,说是明天回来。

“我送您。”蓉卿笑着送唐氏出去,蕉娘进门来回道,“张求贵几家子都安顿好了,年货也买了,几房人凑在一起过年到也相安无事。”一顿问道,“等过年就分派了事做吧,实在不成放新府那边去,您看呢。”

“嗯,那边正好也缺人手,只是人过去也好找个名头才是,若不然叫老太君知道了,不免心里难过。”蓉卿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今儿没什么事,您要不替我回去跑一趟,看看四嫂再问问家里可有我的来信。”

“成。”蕉娘点头应是,“我这会儿收拾一下就去,下午回来。”

蓉卿应声,就带着明兰和明期去耳房里看齐瑞信让她打理的芍药,一共六盆良莠不齐的,还有两盆牡丹也是瘦瘦的,她在耳房里待了大半天,又趁着中午天气好把花搬出来晒太阳,中午吃过饭由明兰陪着在园子里散步。

“奶奶。”明兰问道,“徐夫人那边要不要奴婢去看看,上一次去瞧那宅子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年怎么过。”

“好。”蓉卿颔首道,“你明天和明期去看看他们缺什么,从家里给他们带些过去,这临近年关东西也不好买了!”

明兰就笑着点头道:“好。”一顿问道,“徐夫人说孔姑爷年后上京来,那六姑奶奶会不会一起过来?”

“应该不会。”蓉卿叹道,“我们进京的时候她没有出现,想必是被孔夫人拦着了,如今六姑爷要来赶考更是大事,孔夫人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跟着一起来的。”

明兰想想也是,唏嘘道:“这门婚事六姑奶奶和柳姨娘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如今变成这般光景,也不知是谁的错。”

蓉卿抿唇没有接话,轻声道:“回去吧。”就和明兰一起往回走,刚走到院门口,恰巧碰见由王旁推着从外院回来的齐皓,蓉卿蹲身行礼,齐皓微微颔首,道,“弟妹在散步?”

“是,中午吃的有些不舒服,出来走动走动。”蓉卿语调淡淡的,“四哥用过膳了?”

齐皓也点了点头,并不习惯聊天的样子,想了想道:“听五弟说苏州的华表姐没了消息?”蓉卿嗯了一声,道,“说是九月初从苏州出来,看这都过去三个月了,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在京城!”

齐皓也皱了眉,目露担忧却又宽解蓉卿,道:“……华表姐似男子一般,许是哪里有生意联络去了也未可知,你们不要着急。”

“但愿如此。”蓉卿和齐皓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话尽就要告辞,走了几步齐皓忽然喊住她,道,“我……能不能求五弟妹一件事?”

蓉卿愕然,转头过来看她,面露不解。

齐皓红了脸有些尴尬的朝自己院子里撇了一眼,结结巴巴的道:“……那个……我也不知妥不妥当,可又觉得似乎没有比五弟妹更合适的人了。”

蓉卿微微挑眉,等他继续说,齐皓就道:“我想请五弟妹帮我去一趟五福庵看看闵氏。五福庵谢绝男客,可她也不愿下山,我至此未曾见过她,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一顿垂了眼帘有些落寞的样子,“得知她过的安稳,我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原来是请她帮着去看看闵氏啊。

齐皓没有说时间,蓉卿似乎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顿了顿问道:“我替四哥去一趟自是无妨的,只是……四嫂知道吗?”她总不能背着唐氏给齐皓办事吧。

“我会和她说,她……”齐皓有些尴尬,“她能理解我的心情。”觉得唐氏善解人意,不会多想。

看来唐氏的新形象树立的不错,蓉卿就笑着点头,问道:“四哥想让我什么时候去呢?”

“明天吧,行不行?”齐皓见她答应就高兴起来,“这两日天气好,也恰逢要过年,正能给她带些东西进去。”

蓉卿想了想,道:“那我和五爷说一声,若是五爷赞成我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四哥准备一下要带什么东西去,若是需要我准备的,您和我说一声。”

“不用,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齐皓眼眸明亮,比起以前颓废的样子,现在他的算得上精神奕奕了。

蓉卿点头应是,和齐皓告辞回了院子里。

明兰关了房门,就低声道:“四爷为什么不让四奶奶去,反而求到您这里来了。”蓉卿失笑摇头道,“四嫂虽善解人意,可总归位置不同,而我,左右不过是局外人,也不影响什么。”

明兰似懂非懂,只是道:“明天就是小年,这一来一回来的及吗。”

“也不远。”蓉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反正我也是闲着的。”

明兰掩面轻轻笑了起来,帮蓉卿盖被子,咕哝道:“奶奶这是闲出心病来了。”蓉卿就拍了她的手,笑道,“去忙你的去。”

明兰退了出去,蓉卿就睁开眼睛看着帐顶发呆,谁实话她对闵氏也存着一份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不离不弃的守着齐皓多年,最后知道又依然绝然的进了宫里,没有子嗣亦不过是个小小婕妤,她却在惠帝去世后要求殉葬……

应该是个倔强坚韧的女子吧,否则也不会走这样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胡思乱想间蓉卿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梳洗好吃过点心,又把花搬了进去,去一趟正院问张姨娘齐瑞信的病情,唐医正依旧是每天来,只是他在茅庐蓉卿不方便过去,所以每天只能寻了张姨娘问齐瑞信的病情。

“能吃些东西了,不过只能吃些清淡的,前两日煮了一碗鸡丝粥,吃了半口就吐了起来,我真是吓丢了魂!”张姨娘言语恭敬,又道,“不过您不要担心,唐医正说这些症状都是常见的反应,没有什么大碍,不伤根本!”

“那就好。”蓉卿道,“辛苦您了!”

张姨娘打量着蓉卿,由着家里刚过了丧期,所以她穿了件妃色素面褙子,清清淡淡的衬着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样貌越发的妍丽娇艳,却又不失一股孩子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清透如清泉涧流,温和宁静,张姨娘看的一时有些愣怔,恍惚间就想到了前几日同样在这里,蓉卿含笑而立,明明也是此刻的样子,笑容甜美姿态亲和,却令她忍不住生寒,今天再看她,仿佛那一日的五奶奶不过是她想象,全然不存在的。

“奶奶客气了,都是奴婢该做的。”张姨娘笑着说着话,蓉卿微微颔首,道,“那我回去了。”就出了门。

张姨娘的反应她不是没有感觉,虽她去吧,她挡不住旁人的想法,爱咱们想就怎么想,索性两不相干的人,隔着距离彼此也清净。

她前脚刚进院子,齐宵就跟着进来,她回头惊喜的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齐宵穿着绯色的官袍,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尤其是冲着她笑时,明媚的宛若冬日里的暖阳,朝气蓬勃,蓉卿最喜欢见他笑,没有平日里板着脸严肃时冷漠疏离,这样的他让人忍不住亲近。

“约了苏珉!”齐宵和蓉卿并肩往房里走,“诚王爷,肖伯爷和宋国公都在,在醉仙楼说点事。”

蓉卿帮他脱了外头的官袍,问道:“可是为了江匪的事?”齐宵嗯了一声,蓉卿问道,“不是说镇江和丹阳都派兵在那段河面上守着了吗?”

“是没有错,可昨儿晚上听说太仓码头有艘运瓷器的船只被劫了,没有伤亡,但船里的东西被清了出去。”齐宵说着皱眉,由容牵着去了净室,接了蓉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脸,“今日早朝,圣上还提到此事,天子脚下如此猖狂,不出不足以平民愤。”

即便是不是天子脚下,这样的江匪也不能留,蓉卿赞同的点点头,问道:“这些事是归地方衙门官,再往上延伸还有市舶司或是兵部,不归督都府管吧。”一顿小心的问道,“圣上不会打算派你或是四哥去吧?”这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啊。

“没有。”齐宵丢了帕子,嘴角含笑,“诚王请命了!”

蓉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临近年关,他婚期将近这会儿去剿匪?”齐宵满脸的无奈的道,“他说许久没有仗打,过过手瘾。”

“真是!”蓉卿无奈摇头,“两个衙门出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那些人会不会平日里装成百姓,等到晚上才会在某一处出现呢?”一顿又道,“你看看要不要找连二哥问问,他走漕运,说不定听到过什么风声也未可知。”

“问过了。”齐宵在左边坐下,“他们的船亦是停在镇江,不但没有遇到过那些人,便是连风声也没有听到过。”

蓉卿觉得奇怪,提了茶壶齐宵倒茶,疑惑的道:“难道那些人打劫拦船,都是事先打听好的。”

齐宵眉头微拧,没有否认。

一群有组织纪律行动缜密的江匪,升龙见首不见尾,确实是令人费解。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蓉卿在他对面坐下,将齐皓中午和她说的事说了一遍,“……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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