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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曾,只是瞧着憔悴了许多,只是老太太因那个柳嬷嬷的缘故心情不好,整个院里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王氏这才脸色稍霁,又问道:“珠儿那里呢?”
“咱家大爷向来是一心苦读的,哪里会留意这些?”
王氏这才点了点头,道:“她要改称呼,也随她去。如今倒不是计较一时得失的时候,这荣禧堂我能住一日,他们就没脸一日!”
“可那个嬷嬷……”周瑞家的惴惴道。
哪怕是宫里放出来的一个随随便便的嬷嬷都要不少人家抢破头。要是在宫里的主子体面的,有品级的,这不但权贵之家强着求回家,那些江南的豪商猾贾也都是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闺女送进宫。而这柳氏可是元皇后身边正三品的掌事嬷嬷,而后给了太子罢了!
而这样的品级,哪怕王氏是五品宜人,见了她真论起来也是要低头的!
有这样一位在身边,邢氏就是再怎么没见识也出不了半天差错。就连那迎春,也都跟着要沾光……
那可是伺候过元皇后又奶大了太子的!
“元皇后身边的老人,怕是圣人都要给三分颜面的。昔日废太子之时,元皇后身边的人都被他放出去荣养,并无任何牵连。这柳氏身为太子奶娘尚能逃过一劫,足可见她在圣人那的脸面。莫要动她,让手下人都规矩点,若是能想点法子,或许我那元姐儿还能沾点光。”
只是,多半是妄想罢了。
王氏想想儿子的贡生名额,再想想女儿的婚事,一颗心都跟着纠的生疼。
所谓为母则强,她为了这对儿女,为了肚子这个,虽然不能就这么着服软,但若是……
她突然看向周瑞家的道:“你觉得大老爷记仇吗?”
这冷不丁地一问让周瑞家的有点懵,可等反应过来她一张脸都变了色,磕磕绊绊道:“太、太太!您打算……?”
王氏摇了摇头,“要是没有贾瑚,我直接利落地搬出去,跟邢氏服个软,以后天天奉承她,将来元姐儿怕是能有个好前程。可现在,我不只是不甘心!他如今待贾琏如何我虽未听说,但他昔日对贾瑚我却是眼见心明的,我断了他半条命,他现在没拿我怎么样也全是因为老太太的罢了。若有一日……我只怕是要还这条命的。”
所以那柳氏再好,她也不能凑上去。归根结底,废过的太子还能上位这事儿,她不信。三皇子也未必没机会!她的元姐儿将来的前程,还是要系在甄贵妃身上。毕竟就算她不识几个大字,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
只是这么着,一切只能听天由命,端看圣意如何了!
一个柳嬷嬷让荣国府除了东大院外,遍布浮躁喧哗。而这一天的晚膳贾母也没有胃口,只用了半碗粥。
左右丫鬟也不敢像往日一样围在她身边逗趣儿,平日里最爱在她膝下的元春也在晚膳时劝慰了她许久未果后,如今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做针线。
若是往日,贾母肯定会亲昵地拍着她的手将那些针线拿到一边去,不许她如此费眼,现在却也顾不上她。
贾母脑子很乱。
虽然他坚信贾赦不会对她如何,可她活了一世,老了老了,求的是顺心太平日子,可不是看儿子的脸色过日子。
她和王氏的想法差不多,毕竟上了三皇子的船想下来就下来?那也要做得了主!甄家和他们家也是老亲,彼此之间谁还不知道谁?
当时那么选,不就是觉得太子那边怎么着都不会太坏,这边可以投机一把?不能动摇,绝对不能!
可今天她冷眼看着柳氏的言行举止,和二十年前在元后身边时,毫无差别。
哪怕如今她落魄到这等田地,在她的家,在她这个老封君面前,仍然腰杆笔挺,笑意淡然,话里话外句句都是在点她的错。
其实荣国府的事,外人的说法她哪里会不知道呢?不过是捂住耳朵不去听罢了。可今天被柳氏□□裸地点出来,让她无比难堪……
她突然抬头,对鸳鸯道:“鸳鸯。”
“老太太?”鸳鸯凑近,“您是不是饿了,我让小厨房给您一直备着吃食呢。”
贾母缓缓摆摆手,道:“你去拿笔墨来,我要给敏儿写信。”
她的女儿生来聪慧,满腹才学,若是个男儿家,怕也比不隔壁的贾敬差什么。贾政也是远远不如她!
事到如今,她要找个处身事外,又在局中的人,哪里有比她更好的人选?毕竟林如海可是刚被圣人钦点为安信郡王的业师。
转眼到了第二天。
这一大清早的,大门刚一开,俩负责送信地就一个奔赴王子腾府上,一个奔林如海府上。
而今儿个大老爷心情那是一个舒畅!
毕竟那么大一个秘密,除了好基友之外他都没人能分享,如今跟儿子这儿泄了密,虽说好有隐瞒的地方,但那不是怕他一时间搞不明白吗?所以大老爷神清气爽觉得那里都是棒棒哒!
等和儿子一起吃过了饭,索性从书童那儿要来了儿子的书包,亲自提着,也不坐车,和儿子一前一后出门。
其实吧,要不是这边规矩多,怕引人侧目,老爷他其实很想和儿子大手牵小手的。
俩人全当饭后散步一般,闲散地且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贾敬书房前。
被老子斥责为蠢笨如猪,五更就要起来早读的贾珍见贾赦踱着步子送儿子,那姿态游然潇洒地,让他怎是一个羡慕了得哟!
“赦叔,我现在都快不乐意见到您了,对比之下侄儿都要成小可怜了。”
贾赦嫌弃地看他一眼,“就你还可怜?都当爹了,你爹还要管教你,他才可怜呢。”
贾珍嘿嘿一笑,凑到他身边挤眉弄眼道:“您说我去了国子监,这苦日子就到头了吧?”
贾赦瞥他道:“出息!不知道的还当你要考进士一样。”
“哎呦喂,可别吓唬您大侄子了,小心我的心肝扛不住,琏儿我觉得还有可能,就我,嘿,我老子可是管教的晚了。要是我跟琏儿这么大的时候他管我问我教我,我还能跟现在一样只求混吃等死?”
“我倒是觉得你不用混吃等死。”贾敬在门口冷声道:“直接给我滚出去饿死也不错。”
贾珍那脸,瞬间如丧考妣。
事实上得罪了亲爹,和死了亲爹对他来说估计还是后者日子好过点。
贾敬懒得理会一脸“天要亡我”的儿子,对贾赦道:“出来。”
贾赦一出去,就听他低声道:“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玩意儿,圣人上你家拿了?瑞德亲王吃了之后就没醒,这你知道吧?”
“不是好东西我能拿给你们父子俩?”贾赦呵呵了一声,“你拉肚子那纯属是你坏东西吃多了,估计是丹毒?你儿子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父子俩的反应不是这个。”
习惯性嘲讽了贾敬他还是紧张道:“还没醒?这都拿走几天了……”
“总之这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咱们都不知道,人还没醒,但估计没什么问题。”贾敬面色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对这个心大的远堂兄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的东西能想着他和他儿子,绝对是没的说了。
贾赦倒是不紧张,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惜没了胡子。但他不在意道:“估计是没什么事儿,不然的话那天来的就不是圣人,而是御林军了。”
而后抄家流放都是轻地,直接全家问斩不是没可能啊。
“行了,你心里有数儿就赶紧给我走,每天在这里先溜达,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闲人一个?”
“呵呵,过两天爷就是有朝服的人了,羡慕直说!”
贾敬回之迷の微笑,“你起得来吗?”
大老爷:“……”
他起不来qaq!
大老爷怀着以后可能就要每天过着起得比鸡早的忧伤之心一路回府,还没走到书房呢,就又来了一封圣旨。
瞧瞧!这才什么时辰,这礼官都要辛苦跑腿儿了!
礼官换了一位朱大人,见了面儿也是客气一笑,道:“荣安侯,您的朝服和公服也给您带来了。”
一等将军和侯爷比,自然是鸟枪换炮,朝服和公服也是焕然一新,变成了基佬紫色,和他老子、他爷爷生前的都是一个颜色。
这位朱大人眼中倒是有着浓浓的羡慕,要是出身在国公府的是他,能当太子伴读的也是他,如今他或许也是紫袍加身,光耀门楣了!
这次接旨贾家倒是从容许多,贾母这次也是和邢氏、王氏一起到的。
圣旨大意是贾赦献宝于圣,让他老人家身体大大好转,此工不亚于其父当年救驾之恩,当奖!但念及刚给了一个侯爵的官儿,再加封有些不妥,于是直接赏了一万两白银,外带让贾琏去给安信郡王当伴读。
贾赦简直无比欢喜!
在他眼里司徒徵当皇帝,那就是他乐意不乐意的事儿啊!他就那么一个儿子,自己儿子跟他混,前途大大地光明!
而且现在他见不到他家长毛啊,人还昏着呢,虽然不是太担心,可是有个儿子能传个情书也是情趣啊!好事儿!
他如此天真,一点也不懂圣人现在的纠结心情!
圣人会那么快忘记他和自己儿子怎么勾搭上的吗?当然不!那为什么还会再送一个碍眼的到他宝贝皇孙那里去呢?完全因为这是他孙子跟他提的要求啊!
提起这事儿圣人就想摔杯子!
其实这锅是李二饼的。
众所周知,此君他是个赦黑啊!专注黑他一百年不动摇啊!黑了他还不算,还黑他儿子啊!他倒是见过琏萌萌的,还同乘一路呢。
按说琏萌萌长了一张金童脸,还有一双桃花眼儿,放电能力爆表!可谁让李二饼他家小主子长相犹在其上,自带免疫?因而在圣人跟小皇孙套近乎,商量给他找伴读的时候,让小皇孙想起了李二饼的抱怨。
李二饼怎么说的贾琏呢?长得像他爹,一看就不是好鸟!
可司徒璟却记得他父王曾经介绍贾赦时的郑重其事,再加上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比起圣人提议的那些不知禀性长相外带政治倾向的小鬼,司徒璟果断对他祖父提了生平第一个要求——
伴读可以有,要贾琏!
朱大人对贾赦又道了贺,然后谢绝了贾赦的邀请,直接回礼部交差去了。
贾母看着贾赦捧着圣旨,也是一脸复杂,对他道:“等琏儿回来,好生嘱咐他。”缓缓,又挤出来一句:“莫要让他和你以前一般胡闹!毕竟我们家,也是今非昔比了。”
说者有心,听者却是无意,大老爷直接点了点头,就让人去隔壁请贾琏去了,他要和他儿子一起去送到祠堂里跟他老子炫耀!
贾母瞧着他那得瑟样儿就看不过眼,直接被鸳鸯搀着走了!
大老爷和儿子本月二刷祠堂副本的时候,琏萌萌听着他老子在那儿跟他祖父碎碎念“您儿子得了神仙眷顾呢,之后的好事儿多了去了,您以后可别嫌我整天搅了您的安宁”啦,“您孙子以后也是有大腿可抱的人了!”“我给您孙女请了俩好嬷嬷,既能学做菜又能学做人,到时候让您先尝尝”……
总之,这画风都和人家家不一样的!罗里吧嗦一大堆!
琏萌萌想,这天下的厨子多了去了,可好厨子却屈指可数,说明什么?不是谁都能有这天赋的!
指着用迎春跟老爷子显摆,还不如炫耀他呢!
等跟老子炫耀完了之后,大老爷就直接带着儿子奔柳氏。毕竟这位还没见过司徒璟呢,他为了不出乱子,也没敢把司徒璟的模样变成画给她看,毕竟这位对自己可是知根知底儿,知道他完全没点过这技能点!
柳氏笑着摸了摸贾琏的头,对有些忐忑的小家伙说:“且放心,你爹当年可是把东宫给折腾的底朝天的人物,太子都敢打!到了你这儿更是了不得!你爹先且不说,只说你外祖父的余威就足以让你在东宫横着走了。”
眼见着这老太太对他儿子和当年的他完全俩态度,大老爷还心酸了下——
啧,老爷我当年更加可爱,也没见你这么待见我啊!果然萌萝莉乖正太,专治各种铁石心肠!
邢氏道:“是不是还要准备些衣裳?也不知道他平常那些妥不妥当,还有什么其他要准备的没?我都赶紧地交代下去,万一不妥……”
“之前说了,就凭着他外祖父的赫赫威名,他在东宫也是如鱼得水。衣服什么地,都是次要的。你要不放心就把新做的拿来给我长长眼。”
邢氏忙吩咐下去,不多时就有人抱了一摞新衣,都是贾赦最近交代她让人新做的。
她暗松了口气,若非有老爷的吩咐,这次岂不是要慌了阵脚?毕竟贾琏在贾母那儿的时候,虽然没有缺衣少食,但是这衣服嘛,也是按份例做的,哪里能和有亲娘疼的用心的贾珠相比?就更不用说入宫了。
柳氏正要看衣裳,贾赦就拿着儿子的书包给柳氏瞧,“您瞅瞅这个怎么样?我让人做的,做一个送小皇孙如何?”
柳氏到了这府里不过两天,双耳就已听邢氏吐了n多槽,对这位每天装模作样送儿子上下学也是知道的,可这样式新鲜的“书袋”倒是让老太太眼前一亮。
有个词儿叫调书袋。这书袋一般就是读书人常用的了。当然还有其他的像是书箱之类的,比如张国荣版的宁采臣双肩上背的就是书箱。
但是不管书袋也好,书箱也罢,跟贾赦手里的这个一比,立刻就被比了下去。虽然柳氏知道司徒璟眼下是在东宫读书的,但司徒徵已经不是皇太子,等他的亲王府修建好了之后早晚要搬到亲王府去。到时候是在宫里和其他小皇孙一起读书,还是在亲王府还是未知数。
她对贾赦笑道:“既然你有这份心,送一个也好。”
毕竟你肯定会让儿子背着这个书包去东宫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