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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一夜两次闹腾,大夫们差点累倒,好在司马嵘总算醒了过来,他们肩上的担子也卸了,抹抹冷汗互相瞧一瞧,都是松口气又遗憾又挫败的模样。
不就是中了毒箭外加身上划破跌破了些伤口么?毒都清了,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人却愣是不醒,结果就这么睡了些日子,又好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病症,委实生平未见,莫不是真中了邪?
大夫们齐齐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多想,转身各回各屋。
王述之高兴坏了,抓住司马嵘的手不让他乱动,自己亲自端着碗给他喂汤药,喂完了在他唇上亲亲,咂咂嘴直道苦,硬是给他塞了一颗蜜枣。
司马嵘哭笑不得:“当我是小孩子么?以前做了那么多年的药罐子,什么药没吃过,什么苦受不了?”
“不一样。”王述之细细摸着他的脸,爱不释手,“以前是没人疼你,现在有人疼了,你就不能再吃苦了。”
司马嵘看着他容光焕发的笑脸,与自己睁开眼时看到的憔悴模样判若两人,一时鼻子酸得发疼,心里软得能渗出水来。
王述之对着他上看下看,总觉得他这回醒来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似乎笼罩在身上的那层清冷散了许多,反倒添了些许温润。
司马嵘与他对视,黑沉沉的眸子被笑意晕出柔和的波光来,伸出手捏捏他的脸:“看傻了?”
“可不是。”王述之低声笑,亲吻他眼角,含糊着嗓子埋怨,“你这模样可不能被别人瞧见了。”
司马嵘不明所以:“怎么了?”
“怕你被人抢了。”王述之咕哝了一句,拉起被子兜头罩下,将二人蚕蛹似的裹在里面。
司马嵘听得好笑,在被窝里挠他:“我睡了多久?”
“别问,先让我亲亲。”
“究竟多久?”
“横竖下雪了。”
“换一处,痒……”
二人闷在被窝里一通闹,王述之顾忌着他大病初愈,又心疼又不舍,没多久便收了手,吻着他颈窝低喘,身子起了火受着煎熬,心里却是满足又安宁。
司马嵘摩挲他的脸,恍惚觉得宫里走的那一趟似真似幻,如一场逼真的梦,此刻让王述之紧紧搂着,心里有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天色将明,二人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王亭叫醒。
“进来。”王述之蹙着眉,见司马嵘打算起身,忙按住他,给他掖了掖被角,转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亭探头看看,也不知司马嵘醒没醒,怕吵着他,便压低了嗓音道,“丞相,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重了。”
王述之勾唇冷笑:“这又唱的哪一出?不是早就称病了么?”
“不一样。”王亭连连摆手,“这回消息是偷偷送出来的,毅王刚进宫没多久,发了话让捂着。皇上是真病了,半夜起烧,不停说胡话,面孔白得人都不敢瞧。”
王述之正了神色:“病得厉害?”
王亭点头:“厉害!佟公公还说,毅王不让叫御医,照这么下去……”
“皇上说什么胡话了?”冷不丁一道声音在王述之身后响起。
王亭吓一跳,见司马嵘坐了起来,忙应道:“说是后悔了对不住什么的,听不大清楚,总之那模样瞧着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司马嵘点点头,怔怔地不再开口,似有几分畅快,又似有几分怅然。
王述之并未发觉他的愣神,琢磨着王亭的话沉吟片刻,下榻写了两封信:“这封送去交给景王,这封给谢大人,越快越好!再将裴亮叫过来。”
裴亮匆匆赶来,王述之将事情大致说了,吩咐道:“务必盯紧毅王与大司马的动静。”
司马嵘醒了,王述之再无顾忌,立刻与毅王翻脸,拿着皇帝久未上朝的事,当着满朝文武冲他发难。
上回太子露过面就再无动静,王述之也并未多说什么,毅王原本心存侥幸,想着大司马王豫始终是支持自己的,紧绷的心弦便有些放松,冷不听见王述之咄咄逼人,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上回带了个假太子尸首回来,毅王虽以无心之失的借口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可朝中没几个傻子,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只是碍于找不到证据罢了。
但皇帝那么久不露面,委实说不过去。
王述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太子回了京,虽说因为养病未曾入宫面圣,可宫里怎么也不遣人过去问候一声?皇上病糊涂了,难不成太后也糊涂了?”
毅王冷眼看着他,心里迅速思量对策。
王述之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转身面对其他朝臣:“诸位大人可能还不清楚,本相已经许久未能入宫了,本相总领诸多事务,却连面圣禀报都要吃闭门羹。”
话音一落,顿时嗡声四起。
许多人早就按捺不住,就等着王述之开口呢,如今他的态度已经相当明确,立刻附和声四起,看着毅王的目光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架势。
毅王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弱茬,过了最初的慌乱,一个接一个言词振振地反驳。
朝臣们打嘴仗,闹哄哄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