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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玉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却自认是一个能够根据蛛丝马迹准备推断出事态发展的人,并且对这种能力引以为傲。然而他想破了脑袋也想像不出来,他不过是出门喝了一场喜酒,回来家里就多了俩名师。
有点玄幻。
太叔玉看着侄子回了他自己的家,再将妻子扶下车,接着便被这消息给钉在了门口无法回神。
“谁?”
老执事恪尽职守:“是女公子在树上看到的。”虽然对女杼母子三人的来历有所怀疑,不明白太叔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地……爱护有加,私下也有种种猜测,但是,既然连夫人也没有讲什么,并且这三位客人确实是很讨人喜欢的存在,老执事也不吝于对他们使用些敬称。再者,如果这二位的身份真的是那么令人震惊的话,小姑娘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对她尊敬一点也没坏处。
“什么?”太叔玉惊讶极了,夏夫人也抓紧了丈夫的袖子,震惊地与太叔玉对视。
上树,哦?
在夫妇二人的心里,女杼母子三人并不令人难以接受。尤其是卫希夷,更是得夫妇二人的喜爱。多么好的小姑娘呀,第一眼看上去就忒养眼,就没有见过比她还好看的小姑娘。宽容、坚强、聪慧、温柔、友善、诚实、体贴、有担当、不恃宠而骄、不忘旧友……等等等等,能想到的美好品质,太叔玉是一点也不吝啬往她身上堆的。夫妇二人时常会有“要是能生一个像她这样的孩子”这样的想法。
纵然新眼目睹过她将庚从女息那里捞了回来,二人也绝不能将她的攀爬能力与爬墙上树然后将二位名师搞到府里来要开打联系起来。
一向乖巧懂事的人作起死来,一作就作个大的,虞公涅之前作的那些,捆起来都不如这一个!风昊不仅是名师,出身还不凡,一共八个弟子,个个都不好相与。
太叔玉与夏夫人发了一下愣,然后一齐往府内跑,就怕跑得慢一点,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侍从与侍女们呼啦啦地跟着往里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偃、风二人在西院女杼那里,正与卫希夷对峙。对峙的是风昊,偃槐的冷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脸上似乎泛起了浅浅的笑影,抱着手看这两个人对呛。风昊长这么大个儿,还没遇到过这么大胆的人,居然跟他对呛,吃惊之下,他整个人的战斗力都下降了。卫希夷想的是,已经得罪了,拜师是不要想了的事情,那就该怎么样怎么样呗。你有本事又怎样?又不能当我老师,就不用当成老师来尊敬了。
“一个很有本事,很难对付,必须全力以赴应付的人”,卫希夷迅速地给风昊作了一个定位,至于准不准确,她认为是准确的。鉴于风昊只叫她“小卷毛”,而自己叫风昊“白眼狗”,比风昊更过份了一些,所以卫希夷决定以后不再这样叫他了。不能给太叔惹麻烦,对吧?
风昊斜睨了她一眼:“很有本事嘛,会爬树了,不怕被当贼拿了呀?”
这会儿他也将卫希夷与龙首城近几个月来一大奇葩联系了起来——哦,就是那个为了一个小奴隶爬老高的旗杆的二愣子呀——对卫希夷倒是没有什么恶意了,只是嘴巴有点痒,被人说了白眼狗他很不开心,必须要刺激一下。
卫希夷瞪大了眼睛:“也比在人家巷子里说弄死谁要像好人。”
风昊一噎,他是对偃槐讲过啦,那些什么什么对偃槐出身有异议的人,让他看得很不爽,顺口便放话“弄死他”。旋即问道:“你听得清楚?”他与偃槐讲话的时候,离那棵树还有一些距离吧?
“当然听得清啦。”卫希夷给了他一个“你真是莫名其妙”的眼神儿。
风昊陷入了沉思。
偃槐清清嗓子,对女杼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他看得出来,太叔府的护卫对他们俩很是防备,真的险些将他们将贼拿了。若不是这位夫人的面子,大约他们也进不了府,更不用讲在这里聊天儿。当然,他与风昊也不会怕了太叔府的护卫,打也打得赢,跑了跑得掉,纵然太叔玉回来了,也不会结什么仇。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与能主事的将事情导入正轨比较好。
偃槐也对卫希夷的素质表示出了些些的诧异,早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卫希夷与一般小孩子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怯意,很有活力。当时以为是公子先的随从贵女一类,如今才知道并不是——那就更可贵了,没有了高贵的身份做支撑,还能不畏缩,确实是好苗子。
女杼不是一个会纵容女儿胡闹的人,但是今天晚上她却又动了一点别样的心思。她不能确定这二位究竟是不是名师本人,但是,既然女儿没有认错人,他们又在与公子先的接触中表现出色,将这样的人留下来,让太叔玉鉴定鉴定,也许会有别的用处。
她对太叔玉和卫希夷都很有信心,前者靠谱了许多年,后者淘气归淘气,从来没有闯过祸。
面对偃槐,女杼也颇为客气:“让您见笑了,我一妇人,寓居在此而已。”
客套的时候,侍女鱼贯而入,各托酒食一类,各人面前摆上了食案,将壁上的灯又多点了几盏。卫希夷还记着偃槐这个长得挺不错的人用一种怪叔叔的目光看庚,特意调了个姿势,将庚挡在了身后,并且小声说:“他再看你,你就先回房。”
偃槐耳力颇佳,闻言哭笑不得:“小姑娘误会啦。”
卫希夷刷地看了过来,目光居然带一点惊恐,大眼睛里写满了“你要干嘛?”她是很惊讶,已然很小声,还被偃槐听到了,她开始担心起母亲的安全来,深深地认为,“见猎心喜”并不是绝对的好事,尤其身边还有需要自己照顾的人的时候。
偃槐连连摆手,难得笑得很明显,笑容有些无奈,好气又好笑:“我二人不是大盗,不必这样……”
解释到了一半,与卫希夷同时分神瞄向门外——脚步声起,太叔玉与夏夫人跑了过来。夏夫人的喘-息声略大些,扒着门框儿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居然没被太叔玉甩下来。卫希夷心道,看来夫人也很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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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玉踩进门便愣住了——还真是风、偃二位!
他也有点惊恐地看着卫希夷:你这都什么运气啊?
运气真的太好了,南北几千里,经水灾、战乱之地,莽莽林海,完全陌生的土地,居然一路找了过来。不但来了,还捡了这么多人,包括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也对她有不错的观感。
现在他想了无数办法,也没有能够让对方登门的二位能人,就这么坐在了屋子里一起吃饭。还有没有天理了?
或许,这就是天理?
【天意。】太叔玉心头雪亮,反手扶起夏夫人,向偃槐、风昊问了个好。
夏夫人顺匀了气儿,鬓发微乱,人已经恢复了从容不迫了。指挥着侍女再添灯、添菜,又询问二人是否在家中住下,因为天已经很晚了,宵禁了。整个过程,并没有去坐女杼让出的主座,反而与卫希夷挤在一张座上。
太叔玉拿捏了一下,往上座而去,女杼右手边坐着儿子,盯着他吃饭的。太叔玉就往她左手边坐下了,轻声问道:“阿应还没吃惯么?”女杼道:“这毛病不能惯。”太叔玉近来在女杼面前胆子也大了些:“缺衣少食的时候,尚且要想法设法,以期能够拥有自己想要的。如今都有了,何必……”
卫应大力地点头,也许是小脑袋点得太用力了,目光原放在太叔玉身上的女杼火速回头。凌厉的目光一扫,他便怂怂地低下了头,将不喜欢吃的青菜塞地嘴巴里。
太叔玉小声将话讲完:“又不是弄不来他喜欢吃的……”
女杼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身上,太叔玉也怂了。
太叔玉毕竟是太叔玉,不像卫应怂得那么彻底,清清喉咙,堆起一个标准的笑容来,向风、偃二位问好。
从门口到坐下来问好,不过数息,倒也不显得冷落了二位名人。偃槐对卫希夷还算客气,见到太叔玉就矜持了起来,话也少了。风昊与小卷毛互相卷袖瞪眼儿,见了太叔玉也人模人样端起了架子。卫希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眼睛滴溜溜在他俩身上打起转儿来。
偃槐淡淡提了一句,曾听过龙首城的八卦,所以多看了庚两眼。余者不再解释,嗯,名师嘛,要绷着点儿。太叔玉戏言道:“我也不是个讨人厌的人,可比起他们与希夷的相处来,好像真的没那么讨人喜了呀。”
卫希夷心里默默回了一句“那是他们没眼光,你很可爱的”,又将庚挡了一下。因为是与女息杠上,又是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被救下来,连带的庚的身价也水涨船高的。卫希夷不喜欢这样,这不是一个对庚很善意的话题。所以她板起了脸,不太客气地道:“事情都过去了,庚就是庚,再提我翻脸了啊。”
庚伸出食指来,轻轻地在她背上戳了两下。卫希夷没动。
偃槐叹道:“你做得很好呀。”
卫希夷认真地道:“我做这事不想人夸我,不要再说这个事了。”
偃槐心中一动,舒缓而轻柔地道:“好。”
哦,那就行。
太叔玉见状,又是感慨:就是这样的,不想让庚总与什么被救赎扯在一起,可以让她轻松地生活。就是这种体贴,我也被爱护过的。
心头一热,脑子也跟着热了,相请不如偶遇,太叔玉相信卫希夷的运气很好、人也很好。在心头盘旋许久的想法就要脱口而出:“不知先生可愿收她做学生?”
与此同时,偃槐也指着风昊道:“女郎可愿多一个老师?”
偃槐指着风昊,也是心里有顾忌的,他自己恐怕还有一场麻烦,不愿意将卫希夷扯起来。卫希夷在太叔玉这里,一旦扯她进来,太叔玉又要进来了,倒弄得像是有预谋的了。再者,看小姑娘与风昊倒是投脾气,不比在自己这里,要弟子跟着操心的事儿多。风昊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是对弟子还真像是老母鸡养小鸡,认真得很。
风昊瞪大了眼睛看着偃槐:你干嘛呢?不能因为有俩月没跟你怼,你就给我做主了呀。
偃槐:别闹,明明已经意动了。
出声的反而是卫希夷:“咦?我不要他……”
刷!如果目光有声音的话,屋子里已经全是“嗖嗖”声了。连女杼都惊讶了:“希夷?”
卫希夷左瞄瞄右瞄瞄,低下头,咕哝了一句:“养不起啊。”
“噗——”夏夫人一口口水喷了出来。居然是因为这样吗?
风昊被拒绝的时候愤怒得要命,听了这个原因也要喷饭了,大声质问:“我还用你养吗?你才多大个儿?要你养我成什么啦?”
“那也不能缺了礼数,要猪羊牛酒吧?要布帛粟米吧?”
“不用!”风昊坚定地捍卫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