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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端木颜大声冲她吼,他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冲到了二人中间,对着端木颜痛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死的是我爹?”
林雅琪一把揪住端木颜的衣襟,赤红着双目,冲他吼:“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你还我爹来,你还我的家人!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林雅琪一拳一拳,击打在端木颜的胸口发泄。
端木颜耳中的嗡鸣声逐渐消失了,听着林雅琪的控诉,以及击打在胸口的拳头,他才恍然清醒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环顾着四周围,林家人的惨状,端木颜浑身颤抖起来,心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句你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让我爹和我的家人复活吗?”林雅琪停下手,怒目圆睁,“你太自私了!为了你的宏图大业,你利用了我们林家,现在又将我们林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会帮你了,你就是我们林家的仇敌——”
林雅琪拔出腰间的佩剑,作势就要砍向端木颜,白英上前一步,拦阻了林雅琪:“林小姐,靖亲王是皇族,就算有罪,也要交给皇上来处置。老夫理解你的心情,你还是赶紧替你父亲收尸,处理后事吧。”
提到父亲,林雅琪的心再次悲痛到难以复加,手中的剑松开了,落了地。
“爹——”
“王爷,你意图谋害太子殿下,结果连累林家死伤惨重,请你跟我回宫,听候皇上发落吧。”白英对端木颜道。
“我看,还要加上两条:第一条,联合林家盗窃朝廷的战车,第二条,私吞朝廷赈灾粮……”白夕羽补充道。
端木颜满目的慌张,忽然向端木惊鸿方向扑去,白夕羽以为他要偷袭端木惊鸿,不由地惊叫:“惊鸿,小心——”
此时,端木惊鸿已将玉凌子转交给手下,见端木颜突然冲向他,他没有慌乱,相反,无比镇定。
因为,他知道端木颜想要干什么。
端木颜扑通一声跪倒在端木惊鸿面前,抬头凝望着他,乞求:“二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端木惊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不为所动:“四弟,这样的话,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今日若是放过你,难保他日你还会继续谋害于我,我凭什么要给自己留一个后患?”
“不是的,不是的!”端木颜慌乱地摇头,试图寻找到能够说服他的筹码,顾盼间,忽然看到了白夕羽,他灵光一闪,指着白夕羽道,“她、她!二哥,你不是喜欢她吗?我把她给你!我把她送给你!求你放我一马,好吗?二哥,求你了!”
一刹那,端木惊鸿的深眸电闪雷鸣,划过一道犀利的电光,他一把揪住端木颜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重重的两拳!
“端木颜,你真是个混蛋!我告诉你,阿羽不是物件,是你想送就能送的!她是个人,是有思想有感情的人!”端木惊鸿松手,一把将他用力推开,冷傲的目光瞪视着他,“还有,她本来就不属于你!我想要她,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你没有资格来决定她的未来!你懂吗?”
端木颜摔倒在地,无以反驳。
白夕羽听着端木惊鸿的话,心潮澎湃,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白英却蹙起了眉头,一言不发。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亮了整个皇宫,金壁辉煌。
端木惊鸿、白夕羽、白洛羽、白英和端木颜一行人顺着青石板铺成的宫道,走进宫门。
来往的宫女、太监和侍卫纷纷行礼让路,像往常一样,当太子和亲王经过身边时,宫女们总会偷偷地抬眼打量,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他们的亲睐,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今日不同的是,当她们抬头偷瞄靖亲王时,却发现他一身的狼狈,不但锦袍破了,靴子脏乱,脸颊上还有淤痕,不由地暗暗吃惊。
而一行人进宫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李贵妃的耳朵里。
“你是说小公子找到了?和颜儿一起进了宫?”李贵妃闻言大喜,她盼了那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等颜儿接掌了神兵营,从此以后看还有谁敢小觑我们母子?”
可怜她此刻还在做着美梦,却不知小公子是进宫来了,却不是跟着端木颜来的。
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见她心情好,便逢迎拍马:“谁敢小觑娘娘和王爷啊?眼下姬贵妃谋害皇上不成,逃离了皇宫,后宫之内,除了皇后娘娘,谁能抢过娘娘您的风头?”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宫女的话,落入李贵妃的耳中,很受用。
“皇后?她和那顾先生眉来眼去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哼,她早晚也是要离开的,本宫只要坚守在这后宫,后宫之主的位置也早晚是本宫的!”
宫女连连附和:“那是,那是,娘娘才是母仪天下的女子典范!”
李贵妃好心情地笑笑:“好了,别耍贫嘴了,快随本宫去长寿宫。”
……
离长寿宫越来越近,端木颜一脸死灰,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死定了!
白夕羽瞄着他的神色,忽然喊住了他:“等一下!爹、惊鸿,你们和洛羽先走,我想单独找他聊聊。”
端木颜、端木惊鸿和白英三人齐齐惊讶,不知她是何用意。
端木惊鸿走近她,悄声问:“怎么了?”
白夕羽笑笑道:“没什么,他很快就要完了,作为夫妻,想送他几句话。”
端木惊鸿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在白夕羽的引领下,二人来到一处花园停下,白夕羽背对着他,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端木颜注视着她的背影,心下忐忑。
他犯了这么多的错误,桩桩都有把柄握在端木惊鸿的手中,他必死无疑。此时此刻,白夕羽单独找他谈话,究竟是何用意?
“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白夕羽思索片刻,回头看向他:“给你指一条生路!”
端木颜露出惊愕状。
……
长寿宫。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端木崇的神色明显恢复了许多,皇后在他身边伺候着,递茶送水。
端木崇握着洛羽的手,一脸温柔慈祥:“小公子,让你受惊了。”
白洛羽微笑着摇头:“皇上爷爷,我没事,有姐姐和惊鸿师兄保护我,我什么也不怕。”
“姐姐?哪位姐姐?”端木崇好奇问。
白洛羽天真无邪道:“就是仙女姐姐啊!”
端木惊鸿出声,替他解释道:“父皇,他说的姐姐,就是神武侯府的七小姐,白夕羽。”
“白英家的老七?那不是老四的王妃吗?”端木崇张望了下,疑惑道,“老四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道过来?他平日里最喜欢向孤邀功,这一次他的王妃立了大功,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请赏,真是奇了。”
话音方落,太监就进来禀报:“皇上,靖亲王和靖亲王妃求见。”
端木崇轻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真是不经念叨,才刚说完二人,二人就来了。快请进来吧!”
太监转身离去,端木崇慈爱地摸摸白洛羽的脑袋:“小公子,你知道吗?孤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和你惊鸿师兄小的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孤看着你就觉得特别的亲切。”
“惊鸿师兄小的时候,是不是武功就特别厉害了?”
“那时候,他可不喜欢习武,他更喜欢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孤很少见他练武,但他的武艺还是进步很快,这也是孤为他骄傲的地方。”
“惊鸿师兄好厉害啊!”
看着端木崇和白洛羽一老一少的对话,端木惊鸿忽然有些心酸,回想起小的时候,父皇也经常和他这样促膝长谈,但那时候的父皇意气奋发、精神抖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英雄迟暮、力不从心。
转眼间,白夕羽和端木颜二人迈步走进宫殿,来到端木崇跟前,齐齐作揖拜见。
端木崇抬手,示意二人免礼,他仔细地打量白夕羽,而白夕羽也毫不避讳地回视过去,从容地接受他的打量。
端木崇的眼底掠过一丝欣赏,频频点头:“王妃,孤有很久没见过你了吧?怎么感觉你和以前判若两人了?”
白夕羽轻轻一笑,从容应对:“人总是要学着成长的,倘若总是原地踏步,又怎么应对世间这么多的变化呢?”
端木崇有片刻的愣神,旋即露出欣赏的笑容:“说的好!不愧是白英的女儿,见识就是不同!白英,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白英上前一步,施礼道:“多谢皇上夸赞!皇上,臣有要事禀奏。”
端木崇:“什么事?”
白英:“今早,微臣接到太子手下的求救,称太子殿下身陷险境,请求微臣立刻赶往营救。”
“什么?皇城脚下,竟然有人敢对太子不利?”端木崇很吃惊,“谁?到底是谁要谋害太子?”
白英:“是林家!”
端木崇:“林家?他们怎么敢?”
白英瞄了一眼端木颜,冷笑一声,道:“他们怎么不敢?等微臣来到林府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爆炸声,整个临渊城的地面都震了三震。微臣大惊,连忙冲进府去查看,幸好,太子殿下和小女都安然无恙,可林家的人却是死伤大半,惨不忍睹。”
“爆炸声?”端木崇回忆,“孤在睡梦中好像也有感觉到,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爆炸声,林家的人为什么会死伤大半,还有,惊鸿和王妃又怎么会出现在林府?孤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端木惊鸿出声道:“父皇,还是由儿臣来说吧。事情要从四弟自称找到小公子,要向父皇您邀功开始说起。”
端木颜闻言,双肩颤了下,暗觉不妙。
端木惊鸿瞥他一眼,继续道:“事实上,在狮子林,真正救下小公子的人,不是四弟,而是王妃。王妃在救下小公子之后,自己掉下了深渊,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小公子,儿臣说的是否属实。”
白洛羽连连点头:“皇上爷爷,是姐姐救的我,当时我被一朵妖花抓住,差一点被它吞食,是姐姐把我救了,自己却掉了下去。后来……”
他指向端木颜:“后来是他将我强行带走的,还把我交给一个很凶的嬷嬷,把我看押起来,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随意走动。再后来,他们又把我送进了地牢,地牢里面又湿又冷……”
端木崇面露惊愕:“什么?颜儿,这是真的吗?”
端木颜无以辩驳,支支吾吾:“父皇,儿臣、儿臣……”
端木惊鸿继续说道:“儿臣一直在寻找小公子的下落,但万万不会想到,他居然被关在了林府的地牢里。这还要多亏了四弟亲自带路,我才能找对地方。不过,无独有偶,在夜探林府的过程中,儿臣还发现了两件大秘密!”
从怀里掏出一张封条,递给端木崇:“父皇请看,这是三个月前父皇派往边城购买赈灾粮的银两上面贴的封条,一共有十八口箱子,全部都藏在了林家的秘道里!”
端木崇拿着封条的手不住颤抖,忽然用力丢向端木颜,砸在他的脸上:“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端木颜立刻伏地认罪:“父皇息怒!儿臣一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干出这样糊涂的事来,儿臣知错了,求父皇饶命!”
端木惊鸿冷笑一声,鄙夷道:“你干的糊涂事,何止这一件?”
端木颜当即浑身一震,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了。
“父皇,您还记得,今年年初,我为神兵营亲手设计的那十八辆战车吗?”端木惊鸿道。
端木崇点点头,回忆道:“当时运送战车的人回来禀报说,在渡江的时候,船底漏水,一辆战车不小心沉入江底,后来找人去江心打捞,却怎么也打捞不到。”
“那辆战车根本不在江心,自然是打捞不到的。”端木惊鸿道。
端木崇若有所悟,露出一丝怒意:“你的意思是,战车沉江并不是突发意外,而是人为的,有预谋的?”
“不错!有人早就打了战车的主意,事先在船上动了手脚,然后在江心动手,将整辆战车移花接木,盗走了。我说的没错吧,四弟?”端木惊鸿的话,让端木颜打了个激灵,眼神闪烁不定,想要辩解,但却发现此刻他的言语是如此的苍白,他辩无可辩。
“畜生!咳咳,咳咳……”端木崇气得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喘气连连。
“皇上!”皇后上前,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端木惊鸿担忧地看着父皇,停顿片刻,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四弟联合林家的高手,盗走了战车,随后将战车藏在了林府,意图不轨。今日,我与王妃夜探林府,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便要杀人灭口,放火烧死我们。好在我们命大,逃过一劫,结果他们狗急跳墙,竟搬出战车来对付我们!不料,他们不但没有伤到我们分毫,反而自食恶果,丢了林家十几多条人命,林家主也命丧黄泉!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端木崇一手握住茶杯,手微微颤抖着,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老四,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端木颜面如死灰,低垂着的头颅,终是摇了摇。
“啪!”
端木崇一把将茶杯丢甩了出去,碎了一地,怒不可遏:“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条条罪状,皆是死罪。就算你是孤的儿子,孤也不能再姑息你!你……”
话未说完,太监再次进来禀报:“皇上,李贵妃娘娘前来觐见。”
“她来干什么?”端木崇恼怒地皱了皱眉头,“且听她要说些什么……让她进来吧!”
没多久,李贵妃莲步走了进来,看到儿子跪在地上,而茶杯碎了一地,她忽然觉得不妙,眼前的景象,哪里是她想象中的来领赏的样子啊?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施礼。
“臣妾拜见皇上、皇后。”
端木崇不说话,只冷漠地看着她,倒是皇后说了句:“妹妹多礼了。”
李贵妃看端木崇迟迟不说话,便尴尬地自行起身,抬头看一眼白洛羽,试探地走上前:“小公子,你可算平安回来了。大家为了找你,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她伸手,试图去抚摸白洛羽的脸庞,不料白洛羽受惊一般躲开了,快步跑向白夕羽,躲到了她的身后。
“姐姐,我怕!”
“不用怕,有姐姐在,没人敢动你!”
李贵妃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李贵妃,你有什么事吗?”端木崇终于开口,目含厌恶和鄙夷。
李贵妃左顾右盼,摸不准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只好试探地说道:“皇上,既然小公子已经找到了,皆大欢喜,先前您允诺的那个承诺,是否也可以兑现了?”
一瞬间,四周围的气氛降至冰点。
李贵妃不明所以地打了个冷战,扭头,看到端木颜在冲她使眼色,李贵妃一时没能领会过来。
“那李贵妃想要孤怎么兑现承诺呢?”端木崇强压着怒气,阴恻恻的语气道。
李贵妃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说道:“就按先前说的,只要颜儿将小公子平安带回到皇上您面前,您就给他神兵营一半的兵权!”
“一半的兵权?太少了吧?”端木崇故作轻描淡写。
李贵妃心底雀跃,大着胆子道:“如果皇上对颜儿足够信任,把整个神兵营交给颜儿也未尝不可!年轻人嘛,就应当多历练历练,是吧,神武侯?”
她居然还冲白英投去一个挑衅的得意眼神,仿佛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
“整个神兵营哪里够啊?依孤看,孤应该把皇位让给你的儿子,才能让你满足吧?”
李贵妃嘴角的笑猛然刹住,蓦地抬头看向端木崇,对上他阴沉无比的脸,她手心发凉,脚下踉跄了两下。
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