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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良策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他觉得他没脸去见他干娘,一进门,行过礼之后,就没敢抬头。
因为古济道人的到来,徐昭星和蒋瑶笙没再说下去。
古济道人给她号了脉,开了方,章得之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古济道人也就是刚迈过门槛,余良策就跪了下去。
蒋瑶笙快步走到了中央,跪在了他的身旁。
章得之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徐昭星叹了口气,对蒋瑶笙道:“你去也行,让小妆跟着你。”
余良策赶忙叩头道:“干娘放心,我就是拼上了性命,也会护好了瑶笙妹妹。”
如此,章得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没考量过后院的女人,不过蒋瑶笙确实是合适的。
章得之便没做反驳,站起来道:“那我去安排一下。”
他走的很急,因为古济道人还在书房外等他。
蒋瑶笙原是想穿着男装出城,可她娘没让,给她准备了大红的衣裳,还有黑狐毛的斗篷,连发髻也梳的复杂,梳了高高的飞天髻,因为她发量不够,还加了假发。
雪那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娘就站在一旁。
她道:“娘,再高,就要入云了。”
“要的就是那架势。”
“什么架势?”
“华贵,不容人轻视,要叫所有的人觉得多看你一眼,都是有罪的。”
蒋瑶笙抬了头,那双凤眼一瞪,从高往低了看去,下一刻却又成了那小女孩的模样,“是这样吗?娘。”
徐昭星端详了一下,叹息。
昨夜,章得之劝了她半宿,让她凡事要想的开,儿女自有儿女的福气。
还说,蒋瑶笙已经长大了,也只有在她的面前,还是小孩子。
方才,蒋瑶笙的眼神之凌厉,确实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
可娘就是娘啊,孩子哪怕长到八十岁,在娘的面前也还是孩子。
这一回,徐昭星本不情愿让她去,可她说的对,在其位就得谋其事,她去,能省不少的事情。
其实换句话说,蒋瑶笙就是想当个有用的人。
这是徐昭星根本没法反驳的理由,孩子大了想飞的时候,她只能放手。
上一回登城门,是送章得之出行。
这一次登城门,则是送蒋瑶笙。
她走的虽近,可徐昭星仍旧不放心。
蒋瑶笙一行一共有六十八人,其实没必要带那么多人,毕竟不管是十八还是六十八,对五千,仍旧没有多大的胜算,之所以带的多,一是气势,二是为了给余良策打掩护。
且,章得之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徐昭星让蒋瑶笙带着小妆,因为有孩子在,徐昭星没有明说,可他懂。
小妆干过什么,小妆可是轰了徐家的功臣。
此番,自然还带了些“法宝”。
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他怎么也不能让蒋瑶笙被扣下了。
——
五里路程,蒋瑶笙一行,不紧不慢地行进。
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地方,可因为走的早,到了地方也不过是辰时。
余宏信早早就负手候在大帐外,瞧着姜家派来的那些人,就停在了他让人筑起的栅栏外。
他在心里稍微猜测了一下,来的会是谁,马车内先伸出了一只绣鞋。
女人?
章得之的新夫人?
他微眯了眼睛,这就看见了一副明艳的面孔。
看那年岁,竟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余宏信猜不透章得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许久不见的儿子,还是让人将蒋瑶笙让进了大帐。
蒋瑶笙一下了马车,就保持着她娘说的那种华贵和从容,可一进了大帐,忽然就变了个模样。
她一福,甜道:“给余家叔叔请安。”
余宏信都还来不及坐下,就愣住了。
“你是……”
蒋瑶笙看了看他左右。
余宏信唯恐有诈,只道:“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蒋瑶笙摇头,笑笑。
“余叔叔,有些话,瑶笙只能和你一人讲。”
瑶笙!
这名字太熟悉了,昨日和他妹婿饮酒,他妹婿还道:“我那侄女瑶笙,指不定也在洛阳城呢。”
余宏信赶忙屏退了左右。
此次带来的虽说都是亲信,可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那几人一出去,蒋瑶笙便在余宏信的下首坐下了,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还拿了盘中的米糕。
她一边吃一边道:“余叔叔,这米糕是不是余哥哥最爱吃的。他在我家,什么点心都不吃,唯有这米糕会吃上一两块,连我家的丫头都知道。”
余宏信一听她说起儿子,眼神都变得怨毒了。
良策是他们家最有本事最懂事的孩子,还指望着他能带旺了余家,不曾想,却被人给困住了。
他冷哼了一声道:“本来是多说无益,可你既然提前,我有几句话不说不行。明知那孩子是为何去了陈留,我不说你也知情。可他得到了什么,就是被章得之□□。而你和你娘,你既然能来此一趟,可见地位不低。”
蒋瑶笙心想,果然如她娘所说,外头的还不知新的章夫人到底是谁。
她也不气,笑道:“叔叔着什么急!我有一样东西送给叔叔,我叫人抬进来给你。”
蒋瑶笙立起来,走到了大帐边,朝外一挥手,便主位上,有两人抬着一个木箱向这厢走来。
余良策将帽檐压的很低,一路低着头走到了大帐内。
余宏信正坐在主位上,瞧着两人抬进了箱子,心里一紧。
这么多日,一直都没有良策的消息,良策的娘整日在他耳边哭泣,不是说梦见了良策一脸的血,就是梦见了良策缺胳膊少腿,他还真怕箱子里装着什么他不敢看的东西。
他下意识按了腰间的佩剑,下了决心,若箱子里当真是他不敢看的,那么,是什么地位,他就要砍了蒋瑶笙的那里。
他本对蒋威日上三竿才起意见大的很,如今倒是庆幸,若蒋威在这里,他便不能肆意给良策报仇了。
谁知,没有人打开那箱子。
抬箱子的两人,一人退后,躬身立到了蒋瑶笙的身后,另一人就跪在那里,不止没有抬头,还迟迟没有声音。
余宏信看了蒋瑶笙一眼,不知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待跪着的那人抬了头,他先是惊,后是喜,再接着便是怕。
他想了一百种可能,种种都不好,最不敢想的那种,如今正呈现在眼前。
他脸色苍白,瞪了自己的亲儿子半天,竟不知该说什么。
男儿有泪不轻弹。
余良策却已经泪流满面,抬起头来的时候,不是没瞧见他爹的惊愕。
虽然不好开口,但他必须开口。
他艰难地叫道:“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