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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小言捏着户口本软在楼梯口，她目光呆泄，电话没有挂，里面传来女人的呐喊声。
“喂，沐小姐，你在听吗，沐小姐……”
沐晖自杀了？
她不信。
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直到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沐小言垂眸看向屏幕，‘墨少辰’三个字落入她空洞的眸底。
她像是有了意识，直接冲下了楼。
沐小言很快找到墨少辰的车，拉开门坐上去，男人见她这幅样子，手里拿着户口本在发抖，还以为她是怕自己久等一路狂奔过来的，调侃道，“看来你比我更着急结婚。”
他是怕误了时间，没有催她的意思。
“去监狱。”沐小言却是道。
她这三个字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说出来整个人仿佛都空了。
墨少辰闻言神色一紧，“怎么了？”
“刚才有人谎报我爸的情况。”
墨少辰发动引擎，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问，“他说什么。”
“她说，我爸在里面自杀了。”沐小言说完，她等不到墨少辰开口，“这是不可能的，我爸没有那么……”
话说到这里她忽而噤声，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汽车驶入车道，墨少辰的手覆过去，把她冰凉的手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握着她的手向前。
期间，墨少辰打了几个电话，没一会儿，两人到了沐晖所在的监狱。
沐小言一下车就盲目的找人询问，“你好，我是沐小言，刚才……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
她紧张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三少。”里面穿着制服的男人出来和墨少辰打招呼。
墨少辰轻点下头，早在过来时他就打好了这里面的关系，他站在沐小言身后，吩咐前来的男人，“把她带进去吧。”
“沐小姐，请跟我来。”
沐小言呆泄的跟上去，墨少辰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他转了个身，靠着车头点了根烟抽上。
沐晖肯定是死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即使不想沐小言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谁都要面对。
监狱的某一间房内，沐晖的尸体已经用白色的布覆盖，等沐小言过来，狱警才将他身上的白布揭开。
那张脸再熟悉不过脸暴露出来，沐小言心惊的看着，她木讷的弯下身躯，抬起手捂上沐晖的苍白如纸的脸，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
“言言，到爸爸这里来。”
“哈哈……我们的言言会跳舞了。”
“言言，爸爸来喂你。”
“言言，天气冷了，千万别感冒了。”
“言言饿了吧，爸爸的饭马上就好了。”
“……”
还有很多很多，都是沐晖对她的关心和爱。
她的爸爸没有多强，却是一个很负责人的父亲。
沐小言的手逐渐往下，她将沐晖的手放在掌心内，还尚有一丝温度。
原本平静的情绪在这一刻崩塌了。
她对着站在一旁的狱警吼，“我爸还没死，他掌心还是热的呢。”
“不信你摸摸。”
“你们愣着干什么，为什么不打电话救人？”
几个人见沐小言这样不免有些担心，她的情绪犹如过山车，这可不是好现象。
“沐小姐你别激动，我们很抱歉没有注意您父亲的情绪。”
“很抱歉？”沐小言缓缓站起身，她盈满泪水的眸子一一扫向面前的几个人，一字一句道，“我爸成了这个样子，你们一句‘抱歉’就完了么？”
“沐小姐……”
沐小言视线落在沐晖身上，突然又问，“我爸昨晚有没有说什么？”
几个狱警相互看了眼，“没有。”
“他是犯病了是么？”
心肌梗塞，是不能受刺激的。
“不是，他的后脑勺有伤，初步判断，应该是自己撞上去的。”
这才是所谓的自杀。
沐小言冷笑声，“人都死了，你们怎么样说都行，即使是被人谋杀的也没了证据。”
最起码这一刻她终于承认，沐晖是死了。
情绪还算正常。
只是这话听在其他人耳里就不舒服了更是胆战心惊。
“沐小姐，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沐小言现在没心思去计较这些，她蹲下身弱弱道，“我在这里陪他一会，你们都出去吧。”
她没有哭，只是看着沐晖的尸体发呆，总觉得他还活着，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
墨少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沐小言如同傻了似的陪在沐晖身边，等到沐晖的尸体逐渐冰凉，她的心也跟着凉透了。
墨少辰没有上前打扰，恰好这个时候民政局那边打来电话。
因为过去需要填写资料排队，墨少辰在昨天就安排好了，走特殊通道。
“三少……”
“今天不去了，改天。”他说，朝里面宛如雕塑般的沐小言看了眼走了出去。
墨少辰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没多久，他给监狱局长打去电话。
“申局长，你们监狱发生了命案，这事你准备怎么像上面交代？”
一大清早申局长就听到监狱里发生命案的事，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人要死他们也管不着，后来才知道这人和墨少辰有关，这才吓得要死，一直在处理。
“墨，墨少，这……这罪犯自己想死也不是我们能控制住的。”
墨少辰紧绷的嘴角噙了抹嗜血的笑意，“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就等着吃牢饭吧。”
男人霸气的挂断电话，而这一边沐小言因为承受不了这份悲伤，陷入晕厥。
医院。
沐小言还未苏醒，墨少辰怕打扰她休息走到外面打电话。
“那就明晚吧，我腾点时间出来。”
“嗯，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确实走不开，耽误您了。”
“好好好，这些都好说，我们见面了再详谈。”
对于一向守时的墨少辰来说，能把这会儿的时间抽出来着实不易，更何况还是个大客户。
他今天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上午九点到十点拿结婚证，中午十一点会见客户，顺便陪同吃午餐。
打完电话进去，沐小言已经醒了。
墨少辰的心松了松，朝她走去，“醒了？”
“我睡了多久？”沐小言半躺在病床上问，很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又好像什么事都有。
男人暗沉的黑眸在她脸上扫了几圈，不禁皱起了眉。
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摸不透，墨少辰突然很头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骆向卿买了水果进来，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小言言，看在我跑腿的份上，吃点？”
沐小言勉强的勾了勾嘴角，那福样子比哭还难看。
“不想笑就别笑。”墨少辰开口，声音透着凉意，似是又显得无可奈何，“吃点东西吧。”
骆向卿耸耸肩，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可不想当电灯泡，还是帮三哥做点实际的事。
沐小言父亲的死绝不是意外，这是他和墨少辰一致认定的。
环境幽静的病房里，男人站在沐小言身边，她感受到的只有一股强大的气压罩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墨少辰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走到一边指了指骆向卿买来的水果问，“要吃什么，我帮你切。”
他大爷可是鲜少伺候别人。
沐小言抿了下嘴角，声音很低，“我暂时可能没办法和你领证了。”
男人挑水果的动作顿住，他走到她身边，手掌落在女人头顶，像是十分宠溺的样子，“先别想这些，等心情好了，好好上学。”
正好他也有一些事情要办，这个时候不把她牵扯出来反而更好。
“嗯。”她艰难的从喉间发出一声，头埋得很低。
墨少辰抱着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压，十分大方的道，“如果你想哭，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沐小言摇头，”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了，我爸爸肯定不希望我伤心的。”
她还是没有哭。
从听到沐晖自杀的消息，墨少辰没有看到她流过一滴眼泪。
这样的情绪只会更让他担心，她把那份悲伤藏在了心里，如果不发泄出来，墨少辰怕她的心脏承受不住那份压抑。
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都是因为生活中的琐事。
墨少辰不会安慰人，他也从没做过这样的事，除了陪着别无他法。
到了下午，他接了一通电话，应该是要走了。
“等下吃点东西，你父亲的后事，我会帮你办妥。”他交代，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谢谢。”
墨少辰动了下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帮她把病房的门关上。
他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站在外面贴着病房的门板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他想，他还是不放心这样的她。
不多时，里面传来女人嘤嘤的哭泣声。
墨少辰好看的眉聚在一起，他轻轻推开病房门，透过一点点缝隙，看到她抱着双膝哭得一塌糊涂。
男人喉间轻滚，关上门，彻底隔绝她的哭声和那份悲凉。
她应该是觉得他的肩膀靠不住的，如果现在的人换成了顾浩南，墨少辰相信，不用他说，她就扑过来了。
他妈的！
墨少辰胸口堵着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了。
无论他做什么这个女人都不领情。
可是，他现在又不能朝她发脾气，人家刚刚死了爸爸，还需要他安慰呢。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她一般见识。
其实想想，三少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下了医院电梯，墨少辰思来想去把沐小言一个人留在医院不放心，让别人看着他也不安，而这个人只有骆向卿。
他在医院大厅给骆向卿打电话，让他过来。
“三哥。”骆向卿原本就在地下停车场等他。
墨少辰叮嘱，“找医生好好照顾她，特别是情绪，一定要分分秒秒的盯着。”
骆向卿拍着胸膛保证，“三哥，我办事你放心。”
“不过……”
“有话就说，跟你说多少次了。”听得出来，墨少辰的情绪很不好。
“小言言这事，她会不会怪在你身上，毕竟她求过你。”
“事情既然发生了，先把后面的处理好。”墨少辰说的轻描淡写，像是不怎么在意。
墨少辰出了医院，他在车上坐了很久，一口气抽了五根烟，直到再次收到墨锦儿的短信，他这才发动引擎离开。
为了今天，他还特意看了日子，是个结婚的吉日。
虽然他对沐小言谈不上爱，但也说不上讨厌，就像骆爷爷说的，婚姻大事还是考虑好为妙。
墨少辰想，如果他和沐小言婚后能相处得下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有深爱，没有厌烦，平平淡淡，挺好。
g市的某个会所。
这是程素涵头一次带着墨锦儿出来，两人进了包间，里面的男人客气的上前招呼，“墨夫人。”
“你好，傅二少。”
“墨夫人客气了，喊我绍晖就好。”
“也是，我们两家是多年的交情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傅绍晖嘴角勾了勾，和程素涵寒暄几句后转而看向墨锦儿，眼睛放光，“墨小姐。”
墨锦儿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上身是收腰雪纺衫，下身是清新的小碎花裙，很配她的年龄。
他就喜欢嫩嫩的女人，也是听老头子说墨家有这么一块宝，这才应承下今天的约会。
果然啊，他对墨锦儿不是一般的满意。
还是他家老头子疼他，什么好东西都给他留着。
墨锦儿怕怕的躲在程素涵身后，怯怯的从粉嫩的唇里溢出两个字，“你好。”
傅绍晖视线落在她身上，客气的让开步，“。”
程素涵把身后的墨锦儿拉到身前来，还特意把她推向傅绍晖那边，“傅二少，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你们先聊着，一会儿我来接锦儿。”
墨锦儿无措的动了动唇，仿佛一只被吓坏的小鹿，可爱极了。
她这个年龄的稚嫩，绝不是装出来的。
墨锦儿端坐在檀木椅里，她小口的品着茶水，一举一动都那么的恰到好处，仿佛是专门训练过的。
尽管傅绍晖阅人无数，但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看到的第一眼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拥有清丽脱俗的气质，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这样的女人得花多大的代价养着。
墨家可真舍得下血本。
呵。
“墨小姐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墨锦儿点点头，她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交流，除了喝茶还是喝茶。
偶尔她会回应几句必要的话，通常都是沉默的。
交流下来，傅绍晖渐渐觉得无趣了。
女人的外貌固然重要，但同样性格也很重要。
如果他们有天真的结合在一起，墨锦儿都像石头一样的坐着，那岂不是很无趣。
唔。
傅绍晖也灌了口茶水，他讲了几个笑话，奈何墨锦儿还是淡淡的，要么就勉强的勾下唇。
一个小时之后，程素涵便来了，傅绍晖和她说了几句话也告辞了。
等傅绍晖离开，墨锦儿这才敢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这一个小时脸都快僵了，特别是腿，一动都不敢动的。
程素涵朝她走过去，面色不怎么好，“锦儿啊，你都这么大了，不要什么事都依赖你三哥，将来日子得自己过。”
刚才在过来的时候程素涵看到墨少辰，她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事定然是墨锦儿给他打电话的，而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方便上来，只有在下面等着。
墨锦儿低着头没说话，只要是程素涵说的，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她从来不会反驳一句，她就怕程素涵不喜欢自己，把她从墨家赶出去。
当然，她找墨少辰过来也没有其他的想法，想着三哥在外面跑得比较多，想让他帮忙参考，这人怎么样。
难道这也有错么，她就一点主都不能做？
墨锦儿有些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可她不敢把这份情绪表露出来。
从小程素涵就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哭，一个千金大小姐就该有容人的度量，苦水更要自己往肚子里咽。
她这幅样子，程素涵也不忍心说她，毕竟这也是第一次。
墨锦儿从小被人养在深闺，能和她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像墨云楚说的，以后得让她多多接触人。
末了，程素涵掌心落在女儿头顶，意味深长的道，“锦儿，妈妈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自己做做主，以后总要当女主人的，这个样子可不行。”
墨锦儿不敢违背程素涵的意思，但听到让她自己做主这句话后，她忽而鼓起勇气，“妈，刚才那人我不了解。”
“他是傅家的二公子，大小就让傅老爷子宠着，不得了呢。”程素涵笑道，“不了解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