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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岱从行李中取出蓑衣披上,正欲前行,猛然思及无论是陈端还是秦松,抑或是二张,都没有丰富的远足经验,而且对这里的地形条件又不熟悉,很有可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遭遇危险。
吕岱旋踵而返,起初步履匆匆,最后他是飞速跑了回来。
然而滂泼大雨的猛势简直出乎意料。吕岱回到第一涧的那座木桥前时,桥下已有汹涌滚动的水浪。那猛增的涧水躁动地浮动着,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蛟龙。
吕岱冒着危险,俯下身来观察木桥的基座,他果然发现桥洞顶端颇为光滑——显然,暴涨的洪水时常漫过这个水位,甚至淹没掉这座木桥。
他加速跑过这座木桥,这时他终于意识到,那酒栈建在那处高台上是多么得明智。他见堂内众人都在台上的阁楼观雨,个个兴致勃勃,自己却提不起什么兴致,倒反是为友人的安全忧心忡忡。
张昭发现那些健仆为牛车所苦,就招呼张纮出来,想上去给他们搭把手。然而他们只走到那座独木桥边,就听见身后依稀传来惊慌的呼喊声。二张转身一看,却见在秦松和陈端暂居的洞**旁边,那山坡洼面的水位正不断上涨。而那水很快就要盖过外面那圈凸起的石栏,淹没草地,淹没洞**……
二张大吃一惊。他们突然觉得脚中一湿,俯身看时,却见独木桥的半截身子已经泡在了猛涨的溪水之中。
“前面的那两位儒子!溪涧暴涨,赶快到高地去避雨啊!”
一个健仆浑身稀湿,惊骇失措地面对着张昭和张纮手舞足蹈。
张昭这才发现,那些健仆想要将车辆推至避雨的地方——那些树冠宽阔的地方,并非是单纯为了避雨,而是在这片山势颇为险峻的地方,只有从那里可以通过粗壮的树干爬到高一些的地方,躲过洪水。
张昭猛然转身,只见自己车辆停靠的那个地方,山坡光滑平整,显然是常受洪水侵袭而成的……
危险就在步步逼近,蓦地,张昭看到那群健仆见洪峰过大,为了逃命纷纷爬上树,竟不再管车驾中的主人了。不一会儿,那车里就爬出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年人来。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得甚是灵巧可人,然而健仆尽去,他们很快被雨水打湿,找不到可以搭把手的人。
张昭怒极,朝那巨树上的健奴们喝道:“食主之禄,临危弃之,你们还算是人么!”
“你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待在那里,死定了!”先前叫张昭躲避的那个仆人还觉得张昭太过迂阔,不禁浪声嘲笑起来,引得同伴们纷纷引和。
张昭气极,就欲冲将过去将那些少年抱出,突然一个从山坡外沿爬树的仆人惊恐地大叫一声,接着就跌进汹涌的洪水中。只几个起伏,那仆人的头颅就愈行愈远,很快被滚滚水浪淹没。
哂笑声遽绝于谷,而张昭也惊呆了,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张纮忙将他拉到一处高石上,急道:“文表他们太危险了!”
秦松和陈端所处的境地极度窘迫。洞**一点也不深,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避洪水的地方。
秦松瞠目骇然喊道:“子布,救我!”
陈端孤立无援地喊了声:“子纲!”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都因恐惧而堵住了。
然而张昭和张纮束手无策,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洪水盖过石栏,淹没草地,冲进洞**。逃进洞去的秦松和陈端很快被猛烈的水浪打了出来。两人拼尽全力抓住残枝断石,尽力支撑着身体。
“子布!”秦松看到齐腰的水,近乎绝望地惨叫着。
谁都没有想到水势是如此凶猛,只一瞬间的功夫,就让人措手不及。
二张其实也身处险境。水已经淹过了他们的小腿,很快就要盖过膝盖。
吕岱正飞奔回来。他从高地奔来,见前方水声猛烈,便知情况大不妙。他心中凉了半截,但还是镇静下来,查看周围有没有安全的路线,能够抵达前面的地域。果然,东北面一条安详的曲径通向幽处,为他指明了方向。
吕岱在那里左拐右拐,竟与王易的车队不期而遇。
“太守大人!”吕岱迎面便拜,“鄙人行伴秦松陈端张昭张纮身处低地,为洪水所逼,身处险境!若大人心存怜悯,施一臂之力,则四人就可活命了!”
王易端详着狼狈的吕岱,然后向刘馥、董昭二人回了个笑脸——他已经知道尾随自己车队的是谁了。王易本就希望吕岱这些人能为他所用,现在他发觉这些人对他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在暗中考察,怎能不喜!
王易敛容道:“我正有快船两条,或可救四人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