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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怎的说的: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
两个人选适逢其时地摆在了一处,虽然都是养在闺中的大家小姐,哪一个都不曾亲见过,品性才貌上头如何俱不清楚,打听起来也绝非甚的易事儿,但且看关说之人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口风,揣摩一二家风、做派的。
这合适与否得,心中自有一杆秤的。
不但是史家留给姚氏的印象实在太差的缘故,亦是左家的名头,对于读书人家出身的姚氏来说,也实在是如雷贯耳的缘故。
只姚氏心里头却是仍旧拿不定主意的。
大堂哥的婚姻大事儿,虽说在秦家阖家来说,已经不是一家之言,而是关系到宗族存亡的大事体了。
毕竟若说男人是树,那女人就是土,树再好,没有土壤,就长不成参天的大树。
而男主外女主内,女人的才学与素质,往往能够影响一个家庭的生活,也就是说是足可以影响家族三代人的。而一个有德行的女人,更是可以长久地兴旺一个家族。
这是秦家一众女眷的共识。
但秦老娘虽身为祖母,可到底隔了一层,却是没有这个道理越过亲娘亲老子来做主拍板大堂哥的婚事的。
忖量许久,让花椒请了姚氏过来,把俞阿婆的来意告诉给她听。
姚氏早就知道俞阿婆家必是出了甚的大事儿了,否则婆媳两个不会这么贸贸然地登门的,还担心是不是脱籍一事儿又有甚的变故,哪里知道竟是为了大堂哥而来的。
可只听了个开头,姚氏的反应同方才秦老娘的反应简直一般无二的,直接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因着有方才姚舅娘的前车之鉴,哪怕已经同俞阿婆打了十来年的交道了,可以说是完全当做自家老人看待的,也知道俞阿婆是个心里有丘壑的老人家,素来稳妥,可姚氏心里头仍旧不免疙疙瘩瘩的。
那厢还是她的嫡亲弟媳呢,还不是一样被人三两句鬼话这样一说,就迷了眼睛迷了心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儿。
有些话儿,也就不知道该不该问了。
可到底孩子的婚姻大事儿为重,方才她是气得不想说,可如今俞阿婆出了面,背后还有方家在,有些话儿,还是说在前头的好。
没有丝毫犹豫,姚氏就试问道:“姨娘,这里头是不是有甚的妨碍的?”
姚氏这话问的委婉,可俞阿婆方才已经被秦老娘惊吓过一遭了,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的。
赶忙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道:“没有的事儿,老太太的为人你们当是知道的,比不得那些个狂三诈四的主儿。这则我还是能够打包票的,你们婆媳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秦老娘听着就笑了起来,姚氏自是红了脸,屈膝给俞阿婆赔罪。
俞阿婆笑呵呵地拦了姚氏,只忽的心思一动,看着这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婆媳俩,心里的不安也好,疑虑也罢,却是倏地就烟消云散了,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
端了茶盅,啜了一口茶,定了定心神,就道:“我知道你们婆媳的意思。不瞒你们说,这事儿,我昨儿夜里头已经盘算了一宿了。你们应是晓得的,别说像方家左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了,就是略为讲究些的人家,家训里头也大多就有一条,叫做谨婚姻。婚姻大事儿,素来都是慎之又慎的。可这回那左家却忽的要跟咱家结亲,之前半点儿口风都没漏,确实不像这等人家的做派。可你们再想,若是这事儿并不是贸贸然的突发奇想,实际上老太太早就盯着了咱家同咱家大郎了呢?”
秦老娘同姚氏俱是一怔,不由面面相觑。
她们还真没往俞阿婆说的可能性上思量过。
可不得不说,俞阿婆这话确实给她们打开了一扇窗,如果正如俞阿婆所猜测的这般,那这么急着过来议亲,也就能够说的通了。
俞阿婆见秦老娘同姚氏慢慢回过神来,又啜了一口茶,道:“咱们家虽不是甚的豪门大族,却也耕读传家,家风清正,还略有家底。老太太瞧着咱们家好,想跟咱们家结亲,婚姻大事儿,本该如此,你们说我这话说的可对!”
花椒就重重地点头。
说到底,这桩婚事会叫她们祖孙三代都这样谨慎,无非是六个字:门不当,户不对。
他们家,同那左家,只看大门的规制,就知道相差甚远的。
而且不仅仅是在她们看来,甚至于俞阿婆之前也必然是这样忧虑的。
而不过眨眼的工夫,老太太就想通了这里头的关窍,这里头的缘由,花椒也是认可的。
婚姻大事儿,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门当户对就挺容易的,数一数门楣上的户对、门前的台阶,两相对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就成了。
可意气相投,要去寻找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是难如上青天的事儿。
若是门当户对的不再是死的建筑,而是活生生的人,能遇到对的人以及对的看法,那整个世界的方向就是一致的。
这样的夫妻、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姻亲,是不是更稳固,也更有意思!
花椒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她是见过方老太太的,同姚老太太一样,年纪虽大了,却比有些个年轻人还要开通洒脱的。
既是老人家有这个心,那接下来的事体也就好办了。
就如俞阿婆所说的那样,人家看了自家好,自家看了人家好,这就是婚姻。
那只要自家看着那左家也好,关键是大堂哥同那左家姑娘能看对眼的话儿,这桩婚事也就没有不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