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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刘文斌大耍无赖的表演,何秋霖被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攥紧拳头狠瞪了他半天,方才愤然地拂袖而去。<?
生意场上往往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在谁也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事情只能一拖再拖。转眼间,半年又过去了。那位北方客户向何秋霖屡屡追款不成,只好撕破脸皮,率先将市土特产贸易公司告上法庭。这使得何秋霖更加深感身心疲惫,每天不单穷于应付来讨债的人和官司,而他自己又要去向别人追款,公司既没资金可运作、也无任何心思做生意了。无策之下,他只好把刘文斌的前程贸易总公司也告上法庭。如此一来,他便陷入经济合同纠纷的三角连环官司中而难以脱身,整天弄得焦头烂额,心情极为糟糕,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三角官司打了一年多,北方客户胜诉了。何秋霖承包经营的是国有企业,上面的主管部门对他本人有强大的压力,输掉官司就必须偿还债务。为此,他又想尽一切办法,凑够一百五十万退回给了那位北方客户。又过了半年多,他告刘文斌的官司虽然胜诉了,但对方根本没有偿还能力。尽管后来又申请了强制执行,可下文仍然毫无结果,最终这事变成“黑洞”。得其结果,何秋霖始料而终不及,既悔又恨,叫苦连天,只得抱怨自己是“六月天飘雪花,比窦娥还冤”。这几年下来,何秋霖承包的土特产贸易公司一直坐吃山空,大伤元气。实不得已,他开始变卖汽车、靠出租门面才能给公司员工们放一些基本生活费。他由于经营管理不善,最终赔掉老本而又回天乏术。土特产贸易公司强撑到1998年夏天,气数已尽,只得宣告破产了。
“喂,朋友,遇着什么难事了吧?”桂江河堤上,一位肩扛钓具的白老者缓步来到何秋霖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木然无神的睛眼,表示关切地说道:“我见你在这坐一下午了,听我一句话,千万别想不开呀!生活中谁没点烦恼呢?你还是赶快回家吧。”
何秋霖枯坐了几个小时,一直沉浸在对这几年经商的自我梳理和反省中,内心深处有一种隐约的懊悔的忧愁,脸上似乎浮着沮丧之色。白老者的突然一问,打断了他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纷飞思绪。他挑了挑两道簇黑的眉毛,猛然缓过神来,回到眼前的现实当中。他这时才现,太阳已经落下西山。
“老伯,多谢提醒啊。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河自杀吧?”何秋霖有些哭笑不得,把腰伸直站起,手指江中流水,挤笑地对那位白老者说道:“呵呵,我是有点心烦事,不过还没那么衰!你老就放心先走吧。我就是跳下去,也淹不死呀!不是吹牛,我能一口气从这儿游到对岸呢。”
“那就好,那就好呀!”白老者渐行渐远,在夕阳下拖着一条细长的影子,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傍晚时分,何秋霖急急忙忙地骑上摩托车,赶到南湖小学校门口,等着接儿子放学。不一会儿,只见何天乐穿着一身校服,背着一个又大又沉的双肩书包,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他那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胖墩墩的壮实身材,看上去简直就是小一号的何秋霖。有其父必有其子呀!在回家的路上,父子俩有说有笑,亲热得很呢。当他们回到家里时,妻子卢美珍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爸、妈,跟你们商量一件事。”饭桌上,何天乐往嘴里扒着饭菜,灵动的眼睛却在父亲和母亲的脸上来回地瞄来瞄去,心有所想地说道:“我想要辆山地车。帮我买一辆嘛,好吗?”
何天乐今年十一岁,人小鬼大,已上小学四年级了。
“不行,”卢美珍心直口快,抢先拒绝了儿子的要求,用筷子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腿肉,提高嗓音地说道:“我不同意啊!”
“为什么啊?有了车我可以自己上学去呀,也不用麻烦你们每天都接送我了。”
“街上车太多了,‘车祸猛于虎,’你知不知道?你年龄还小,自己骑车太危险了!”
“不嘛,我就要买!”
“说不行,就不行。”卢美珍被儿子的执拗给惹恼了。
何天乐嘟嘴鼓着两腮帮,也不再吱声了,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父亲求助。
“你妈不放心,那是对你好。爸爸帮理不帮亲,知道吗?”何秋霖淡淡地一笑,轻抚着儿子的小平头,目光中透着一种爱怜,调解和缓冲地许诺道:“等你上了初中,一定给你买辆最好的山地车!”
“那还要等好久呀!”何天乐暗自叹了一口气,继续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