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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翻滚如墨,夏日的阵雨拍在玻璃窗户上,清脆的响声将楚煜的思绪拉扯回现实。
“在机场,你,还有沈浩初,你们……”后面的话,楚煜咽回喉咙里,那时他,错得近乎荒谬。
何以夏闻声,瞳孔骤然紧缩,残忍的现实将他曾经出现在墨尔本机场的那场幻觉揉为灰烬,手脚逐渐冰凉,好似浑身每一寸血肉都已不再属于自己,2008年5月11日,她卑微如蝼蚁,但这卑微并没有留住楚煜,反而失去了孩子。撕裂感从脚底蔓延至神经末梢,短暂的死寂后,尖厉的叫声划破暗夜。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奶猫,胡乱的挥舞着爪子,似是最后一丝挣扎。楚煜没躲,任何以夏摇晃,视线所及之处,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旋转着,像极了天崩地裂。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北极之地的冰条子,一根一根的戳进心脏,怎么拔都拔不掉。
“你终归不信我,又何必来找我?”何以夏知道他咽回去的后半句话是什么,眼底的神色冷了些。
楚煜喉头剧烈滚动,几秒后,轻声说:“我知道错了。”
他七年前就知道错了。楚煜从澳洲回来,飞机刚落地,就赶上了汶川地震,他第一时间冲回了公寓,却在一堆图纸里发现了那张验孕单,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找到了向微,所有猜想得到证实,他给了向微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打她。
但楚煜已经没脸再去澳洲找何以夏,他借着汶川地震的契机,开了个建筑公司,他脾气倔,不肯动用楚景致的关系,一开始,四处碰壁,受人脸色,各种应酬。慢慢的,他的作品在建筑行业传开,名气也有了些,公司逐渐发展壮大,才有了今日的西南建筑集团。
事业稳定了些,楚煜一日多过一日的消极沉默,他常常想起何以夏,但却记不清她的样子。他去了趟澳洲,按着沈浩初给的那个地址,但房东说,何以夏从2008年5月中旬开始,就一直杳无音讯。
从那以后,楚煜就开始不停的找她,去过澳洲很多地方,但却从未遇见过何以夏。他想找到她,想跟她认错,想求得她的原谅,这也是他寻她七年之久的原因之一。
“可你知不知道,那天在机场,我弄丢了什么?”何以夏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愤,敞开嗓子嚎啕大哭,“我去追你,不顾一切的追你,但却倒在血泊里……阿煜,我把孩子弄丢了……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话音未落,脑子轰然炸开。楚煜浑身僵硬,站在那一动不动,眼底的绝望更是令人惧怕,而心脏,早已拉扯至喉间。她的声音近乎缥缈,但却一字不落的涌进耳蜗,兜兜转转,他才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他是害死孩子的凶手,也是让何以夏患上重度抑郁症的罪犯。
世界如同静寂,几秒后,隐匿于黑暗的身影一点点的慢慢蹲下,宛若海中的孤岛被淹没。楚煜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他低低的啜泣着,肩膀剧烈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直至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崩溃,即使是大雨滂沱的夜里,也难掩他悲愤且响亮的哭声。
他如同负重的蜗牛,笨拙且缓慢的爬过去,双膝跪地,他抱住她柔软的腰肢,头抵在她的小腹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休无止的重复着。
眼泪浸湿何以夏的衣衫,她闭了闭眼,咬牙说:“阿煜,你不该来找我。”
楚煜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些什么,但却如鲠在喉,唯有眼底的水光一片。
“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求你……”他连哭声都断掉了,唯有沙哑音色从喉间溢出。
她忽然低下头看,他也在顷刻间仰起头,视线相撞,又是一片水雾迷蒙,他跪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这一幕,何以夏求了七年,但真正把楚煜的尊严踩在脚底时,她竟万般不舍。
他们之间,谁都不比谁好过。
他们都深深爱着彼此,才以至于如此卑微。
何以夏弯了弯腰,抬手抹他的眼泪,“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经历过那么多孤独与痛苦后,就没有那么想跟你在一起了。可我还是回来了,阿煜,想想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我,那个曾让你变得低贱且难堪的我,也同样不可原谅。但我们又有什么错呢,我们只是太爱对方。”
“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全部都知道了,全部,都是因为我混账,你才会吃那么多苦。”楚煜捂住脸,发疯似的痛哭,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患上重度抑郁症,更不会自杀两次。
在这座容纳一千二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他们从未遇见过。分手的两个月里,楚煜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等待,他将手机分分秒秒都捏在掌心,只要何以夏一个电话,甚至是一条短信,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回去找她,告诉她,他爱她。
但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直到何以夏出国的消息传来,楚煜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正要抚上他脸颊的手一滞,几秒后,忙缩了回去。
楚煜逃离孤岛,穿透黑暗,握住她冰凉的手,“我是从医院回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你……”何以夏眼里的惊惧再明显不过,她早就该知道,efg脑神经递质检查不是孕检该做的,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多少?她想逃走,却无法动弹半分。
他抱住她,不肯松,“对不起,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只是……担心你。”
“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闭了闭眼,神色有些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