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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永璂,贵为天家之子,死时却是满心凄凉。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还能够再次睁开眼睛,就仿佛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睁开眼睛,他就看见了守在自己床边的皇额娘乌拉那拉氏。
皇额娘的面容憔悴,眼眶还泛着红,在看见他睁开眼睛后,脸上的惊喜不容错认,在他还有些呆愣的时候便被皇额娘抱在了怀里,他听见皇额娘用失而复得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庆幸,“我的皇儿啊,你可总算是醒了,你要是去了,我改怎么办啊……”
触感是如此真实,皇额娘的声音就在耳边,他抬起有些虚软的手臂环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用干涸的喉咙发出声音,带着一些不确定:“……皇额娘?”
这嘶哑的声音还有虚弱的语气可把皇后急坏了,一边吩咐容麽麽赶紧倒茶,一边又问请太医了没?容麽麽的声音中也带着些哽咽,笑着递了茶水过去,“娘娘别担心,奴婢早就打发了宫女去请太医去了。”
皇后亲手给永璂喂茶,照顾唯恐不小心翼翼,而永璂还一直沉浸在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的想法里,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只要一个眨眼,便全都会消失不见,明明,他的皇额娘早就死掉了,独自死在幽冷的深宫里,皇阿玛甚至不愿意给皇额娘一个体面的葬礼,连皇额娘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一见。
永璂的眼睛一直不愿意离开皇后,这让皇后感到有些奇怪,想是自己这几日未曾好好打理过,让自己的孩子看了笑话,皇后想着,便要起身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却被永璂拉住了袖子。
永璂伸手摸向了皇后束着旗头,这行为是非常不应该出现的,但永璂大病初愈,皇后心里头高兴,而且看永璂的神色似乎有些呆滞,皇后的心中不免担忧,“皇儿这是怎么了?”
永璂带着些疑惑的道:“皇额娘的头发没有剪。”
皇后听了脸色还没变,旁边的容麽麽倒是正了面容道:“我的阿哥啊,您这都是说的什么糊话啊,这是病的糊涂了吗?皇后娘娘怎么会剪自己的头发呢?”
永璂:“容麽麽?”
皇后跟容麽麽对视,心中担忧更甚,皇后一想自己的儿子若是病糊涂了,便忍不住的悲从心起,抱着永璂又要哭了出来,却依旧强忍着。
外面通传太医来了,皇后立马站了起来,也来不及整理自己,就赶紧宣了太医进来给永璂看看,太医略作诊断便放下心来,告知皇后十二阿哥并无大碍,只要稍作调理便好。
皇后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拉着永璂的手,愁容尽去。
从头到尾,永璂都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许,他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如今,才是真实的吧?
他的皇额娘并没有跟皇阿玛在秦淮河上发生什么争执,也没有愤而断发,更没有与皇阿玛仿若仇人。
真好……
他的皇额娘还活着。
当年,他跟在皇阿玛的身边于木兰围场狩猎,传信的奴才来到皇阿玛身边通报皇后殡天的消息,他永远记得当时皇阿玛脸上的表情。
一点儿都不在意,在提到皇额娘的时候带着一些愤恨,转头便打发了他回来给皇额娘操办后事,更是当着他的面说:“论其行为,即便废黜亦不为过,朕今仍存其名号已是格外优容,但其治丧典礼,不必按孝贤皇后的仪式办理,只可照皇贵妃之例行事。”
他想,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恨着皇阿玛的,既然那么的喜爱自己已故的孝贤皇后,为何在娶了皇额娘后,又要如此对待皇额娘?为了当好一个皇后,皇阿玛永远都不知道,皇额娘付出了什么,而他还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得上皇阿玛的一句夸赞。
不过现在好了,得天之眷,重活一世,他定然是要保皇额娘一个平安顺遂,这个世上,在乎他的人,也只有皇额娘了。
永璂用了一段时间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理,可在重新到上书房进学,跟周围的人有所接触后却突然发现,有些事情似乎变得稍微不一样了。
后宫里多了一位受宠的夏嫔,夏嫔还生了一个明珠格格,而他以前会有的一些弟弟和妹妹们却都没有了。这样陌生的宫殿里,如果不是还有着许多极为熟悉的事物与人,永璂几乎要怀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又在发梦了。
而与永璂记忆里最不相符的,却是他的皇阿玛,乾隆皇帝。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皇阿玛永远都是天子威仪、爱听谗言、性喜美色,容不得他人半分不敬,国库里的银两有许多,都是被皇阿玛挥洒出去了,或者又是喂了贪官的嘴巴。
而他这一次所看见的皇阿玛,却是一个看似面容和善,却威仪更胜往昔,无有不从不敬者。虽然依旧是乾纲独断,却实实在在是一位明君的架势。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皇阿玛对整个大清做出的改变,简直不是人穷极毕生所能够想象得出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