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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和老十三简单洗漱一番,也都没什么胃口,稍微用了些点心后就着人赶着马车,双双入宫谢罪。
两人巳时从府邸离开去的宫里,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方相携归来,两家福晋忙小心查看各家爷的情况,四爷情形还好,照常板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倒是让人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倒是老十三额头有些淤青,神情还恍惚脸色忽喜忽悲的让老十三福晋着实一阵担忧。
福晋赶忙招呼老十三两口子进了厅堂,说了些宽人心的话,留下李氏在这里跟老十三福晋说着话,然后就带着张子清赶赶忙忙去张罗酒菜。
这俩难兄难弟这一小劫难迄今为止算是告一段落了,因着太子被废一事整个紫禁城都是风声鹤唳的,各皇子阿哥们这段时日大都小心翼翼关紧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相互之间也是互不走动,因而四爷和老十三这回的接风洗尘也不过是两兄弟凑在一块,酒入愁肠喝几杯不是滋味的苦酒罢了。
从暗无天日的囹圄到今日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这么大的日子,其他兄弟不来倒也罢了,可老十四别说人没来就连个信也没稍来,着实令四爷心里一阵发涩。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也要避嫌至此唯恐连累其身,难道这天家的亲情就淡薄如斯?
老十三猛灌一口烈酒,拍拍他四哥的肩道:“兄弟们长大了,心思也多了,或许并不是他这个当弟弟的心里没有四哥,只是比起他心里的念想,其余的倒是放在其次了。”
四爷叹气不语。
又灌了口酒,老十三抹了把嘴,转头看着他四哥,情绪微微有些激动:“其实说起来,咱天家子弟哪个又没有点念想,哪个又甘心屈于人后,甘愿将来向曾经的兄弟俯首称臣?”看他四哥皱着眉要打断他的话,老十三抬手阻止道:“四哥听弟弟说完罢,话憋在心里,弟弟我难受。四哥知道皇阿玛为何雷霆震怒,没有半分解释的就将着人将弟弟我关押起来吗?四哥恐怕还不知道吧,当日太子窥视帝踪一事,我是第一个向皇阿玛告发的……”
四爷震惊的看着老十三,一时间脑中空白竟不知说些什么。
老十三搓把脸,眼圈有些红:“四哥你说,我该多不是个东西,才能时时盼着二哥倒台,以便给我追逐那个位置而腾出地方?四哥怕也没想到吧,平日里你那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十三弟,竟也有着夺嫡的想法?四哥没想到,皇阿玛自然也没想到他平日里那般疼宠的儿子,竟是也这般内里藏奸,挂着忠厚的表象却是想要谋夺太子之位!”
四爷叹气,老十三到底年少轻狂,他都可以想象当日他急不可耐向皇阿玛告发太子时的情形,定是眼中的喜意掩都掩藏不住,无疑是让当时本就为太子而悲愤难过的皇阿玛更是震怒。
老十三向来自诩流血不流泪的这汉子,这时却是忍不住捶胸顿足的哭了起来:“四哥,我不是东西啊,想皇阿玛对我多好,怜我年少失母,从来待我都比其他兄弟多出几分情分,从来都是走哪将我带哪……谒陵,幸畿甸,巡塞外,南巡,从三十七年起,哪一年皇阿玛出去没有带我老十三?其他的兄弟哪个见了我老十三不眼红?就是那年祭泰山,因着太子病了,皇阿玛竟将如此大任交托于我,可见皇阿玛是如何信任我这个儿子啊——可我呢,我又做了什么?太子失德,我却在旁幸灾乐祸,不体谅皇阿玛的心痛,反而还见缝插针的在皇阿玛本就鲜血淋漓的心上狠狠捅上一刀!我这个当儿子的该有多么不孝!枉为人子!”
老十三痛哭失声:“关了我不是皇阿玛不念父子之情,而却却是皇阿玛他爱之深责之切啊!看着皇阿玛短短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苍老憔悴成那般,四哥,我心痛,我悔啊——”
老四叹息着拍着他的肩,安慰道:“虽说天家父子亲情难维持,但只要日后你一心孝顺皇阿玛,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皇阿玛还能恼你一辈子不成?“
老十三趴在桌上耸着肩哭了好一阵子,等终于哭够了,这才擦把脸抬起头。
“四哥,你知道先前于宫中弟弟我单独跟皇阿玛说了些什么吗?”
四爷一听眸子微微一敛,先前他们入宫谢罪时,皇阿玛在殿中连见都不愿见他们一面,那老十三突然就跪在殿前大哭着磕头,高喊着请求面见皇阿玛,说是他有话要跟皇阿玛当面讲。
当时他唯恐老十三被关的时日多了怕是心里头存着怨气,要是到时候顶撞了皇阿玛,那可真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于是就赶紧的要拉住老十三别再让他闹下去,可他到底低估了老十三的倔性,拉都拉不住他,坚决磕头哭喊,一直待殿里传来他皇阿玛包含怒意让他滚进来的声音。
老十三倒是如愿的进殿了,可他却在外头替老十三捏把汗,一直屏气凝神的静听着里头的动静,唯恐老十三又在里头犯倔。好半晌倒是没传来什么动静,过了好一会突地就传来他皇阿玛怒气冲冲的声音,连门外的他都听得清楚他皇阿玛怒吼着要将老十三重新关进去。可还没等门外的他惊出一身冷汗,屋内又没动静了,又过了好一会,那老十三才在四爷惊疑不定的神色中走了出来,一直到回府,老十三的脸上都是忽喜忽悲的,让他极为好奇究竟老十三在殿里跟皇阿玛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可先前老十三不说的话,即便是做哥哥的,他也不好开口去问。
如今听老十三主动提及,四爷不禁屏气凝神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