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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怎么想,都绕不开沈奶奶的问题。婆婆会是杀害大伯的凶手?对这点疑问她藏在心里愈久,益发没法相信。
她和沈奶奶的关系不算是最融洽的婆媳关系,但是,也不比那些一对眼像仇人似的婆媳。只能说,这多年来,她和沈奶奶之间的来往还算凑合。老人家防她,她也防沈奶奶。在这社会里头,能维持这样平和的婆媳关系已经很不错了。再说,现在做婆媳的,哪个不是说尽了各自的义务就行。插手去管媳妇或婆婆的事都不是正道儿。
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婆婆事件的风浪口上。如果自己老公知道这事儿……尤二姐想着都叹气起来。老公是个二愣,但是,肯定站在自己妈这边,打她一巴说她诬陷她妈都无可厚非。毕竟这事无凭无据的,只凭许秀琴的一段梦话。因此她才再三警告自己儿子不能说,以防自己不小心沾上一身脏水。
如此细细一番周细考虑,尤二姐这心里益发稳定沉静了。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人计划好的,意图让她和老人家翻脸的,意图让她被她老公遗弃的,意图让她家无宁日陷入泥沼的,可以说这个计划这一切的人真心狠毒,连装神弄鬼都做的出来。
那日沈二哥和她在外面见面,两口子在大北京街头吃炸酱面,沈二哥说话向来在自己媳妇面前是管不住嘴巴的,说漏了嘴是常事。本是说那个老人家近来胃口不好,说到后来都说是被毛安给气的,而这个毛安都是被许秀琴装神弄鬼给吓到的,要媳妇千万别着了许秀琴的道。
“你怎么知道你弟媳是装神弄鬼?”尤二姐听到这话,眉头一扬,问沈二哥。
“她隔壁房间的看护说看她那样子就像演戏。”沈二哥用力拿嘴巴吸着面条,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你觉得是演戏吗?凭什么人家说像你就觉得像?”尤二姐判定一件事要客观,不能随便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哪怕她心里都这么倾向。
沈二哥捞着面条,在冬天冷风里抽抽鼻子,说话那是典型的二愣,照直说,自己都不知道逻辑:“我不知道是不是演戏,但人家这样说有人家的道理。再说了,人家和我弟弟老婆又无冤无仇的,何必故意泼一身脏水给我弟媳。”
沈二哥这样说也有些道理。尤二姐细细琢磨了下,哎的一声又问他:“还有其它要说的吗?”
“那人说她是演戏是和毛安一样,心里有鬼的,不然不会专门指向我大哥。所以,这事儿说不定一半是真的,是不是演戏,我也就捉摸不清了。”沈二哥老实说。
这正是尤二姐心里顾虑的。她一直以为,这鬼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来的。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许秀琴说的事情里面有一些是事实。那么,哪些是事实,哪些是假相,哪些是许秀琴演出来的,都需要分辨。
“对了,那天我提鸡汤去给你和冬冬喝。看见弟媳好像精神恢复的不错,医生说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了?”沈二哥希望媳妇儿子早点脱身,追问。
医院的说法是,只要许秀琴一天晚上都继续做那鬼梦,肯定还要再犯病的,一时也不敢让许秀琴轻易出院。
看来不驱鬼是不行了。可怎么驱除这个鬼呢?
尤二姐盘算着。她本想和华妙冰商量这个事,但是华妙冰自那次偷听了她和冯永卓的对话后完全像变成另一个人。这事合计着是不能再找华妙冰他们了,那找谁好?自家婆婆老公又都不能说。大姑又是个靠不住的。自己娘家那边肯定不能牵扯进来。琢磨来琢磨去,人选也就只剩下一个。
吃完面条,和老公分道扬镳后,尤二姐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在里面查找着署名佳音老公的电话号码。
正值姚爷和沈佳音从陈老师的病房出来,姚爷见来电是尤二姐的,在老婆去上洗手间时接了。
“首长——”姚爷娶了沈佳音,但尤二姐像自己老公,称呼姚爷仍旧是首长带着敬意。
姚爷的回答就显得家人化了,说:“二婶,近来怎样?我听二叔说你近来事儿多,忙着在医院和住所来回奔跑。”
尤二姐听姚爷这样一说,知道姚爷肯定是知道了她去医院照顾许秀琴的事,也就不绕圈子直接向姚爷请问起主意,道:“首长你给拿拿主意吧。我怕我拿的不好,这事最关系的人是佳音。首长你如今和佳音关系最亲密,她什么心思首长肯定也知道的。”
说他和自己老婆最亲密,是说到他心窝里头了。姚爷的心头化成了甜蜜,酒窝里打着醉人的浅笑,一口答应:“行,我来拿这主意。”
两个人如此如此一番算计后,尤二姐感觉眼前是柳暗花明,有姚爷在背后撑腰,下这刀子果真容易多了。
沈佳音从洗手间出来,见老公拿着手机一直在笑,不知道笑什么。
默默一个人笑的样子,真的很诡异。
“听见笑话了吗?”她捏捏他的衣袖,问。
回了神,姚爷依然笑,答:“没。”
神秘兮兮的。
她皱皱鼻子。
姚爷捏捏媳妇的鼻子,想到她感冒未完全好,急忙收了手,又帮她按摩鼻梁。
于是在街头,路人看着一个俊美如斯的男人和一个清纯可爱的女人站在一块,几乎脸贴着脸,亲密得快像成熟的甘甜挤出了一股甜甜的细流。
有保安走过,咳咳两声。
大街头的,太过亲密,影响市容。
姚爷挑起柳刀似的眉梢,微微露出些不满。他哪是和老婆亲密了,这不是帮老婆按摩感冒的鼻子吗。
沈佳音却为因此能脱离老公按摩的魔手,在心里庆幸不已,赶着去拦出租车,对老公说:“陆队不是在等我们吗?”
出租车都拦了,姚爷只好和老婆一块坐上去。
那头打了电话,和君爷他们联系,让君爷他们到楼下等。高大帅一早出去外面找出租汽车的公司了,找了辆车子来载他们几个,准备到县城去。
陈孝义犹豫是就此回去,还是陪他们一块走。
“我今天去看了陈老师,她的脚恢复的不错。你先回去吧。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逗留几天。有什么情况再和你联系。”想到陈孝义毕竟在北京也忙,姚爷让他先回去。
“那好。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陈孝义就此向两位领导告别,最后不忘和沈佳音说,“我老婆说,我们要搬新家了,让嫂子有空到我们新家里坐坐。”
陈孝义和彭芳早就领了证了,现在传统礼俗的婚期提到了日程上,新家的窝要先弄好。彭芳和老公说,挺喜欢沈佳音这个姐姐的,有意想交为闺蜜。陈孝义就此帮老婆代为转告。
沈佳音对彭芳印象也挺深刻的,冲陈孝义点点头说:“阿芳有我电话。”
陈孝义道:“我让她联系你。”
媳妇和自己兄弟老婆多接近,可以说是姚爷的希望。毕竟都一家亲。因此姚爷伸手搭住陈孝义的肩头说:“等哪天,一块聚个餐。”
“行。”知道他们要下县城,长话短说了,陈孝义送他们先走。
车离开某市,开往县城。
君爷不是第一次下乡,但的确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沿路看着陌生的风景感觉有点不一样,说:“污染不是很大呢。”
“你昨天没有听子寒说吗?主要是这里工业不发达。工业园要是建起来,环境毁坏是迟早的事。”姚爷道。
“但是不建工业园,没有实体经济,你让这里的GDP怎么上去,领导怎么有建树?”君爷说话是比较公平的。
“即使建工业园,环保工作能跟得上,发展一些绿色经济,应该也不是不可以。”姚爷想,自己堂弟是被迫空降到这里,但是,姚子寒不能说对此没有一点政治抱负,是很想把这里的百姓生活提升上去的。
“你要我说实话吗?”君爷回过头,道,“你说的都没错。实体经济必须发展上去。哪怕你是做农业,所谓纯绿色经济,但是,你农畜牧要进一步发展扩大规模,必须做加工品。做了加工品,就必须建立工厂,有工厂就必然有污染存在。工厂排放污染物,用我们学医的来看,就是对人体和环境有害。什么排污标准值,只是一个研究标准,到底,对人体都是有害的一些东西。所以所谓的纯绿色经济是不存在的。除非你就这样,不建工厂,不扩大规模。说来说去,是要看这里的老百姓怎么想了。是打算日子拮据一点,住的山清水秀一点,身体健康长寿一点?还是说,想追求大富大贵,财神滚滚,什么都要享受,把生活享受程度上去,牺牲环境和健康?”
“你这是要子寒去做民意调查的话,我告诉你,全国都一个样。底下肯定分成两派,一派坚持这,一派坚持那。因为人对生命的观点都是分歧的。有人要活得短但活的充实。有人就想活得长,子孙满堂。”
“那我说回更实际一点的。子寒真心想半点环保和经济两不误的事业。这首期建工厂和环保的投资至关重要。这么大一笔钱,从哪里拉投资?何况现在本身地方政府欠一屁股债。他现在光是要帮前面的人填补这个财政窟窿,都焦头烂额。投资拉来了,也难保政府先挪用一些去还债。”
说实话,姚子寒这被迫空降的地方,真是个烂摊子。一个恐怕会让所有领导都望而生畏的烂摊子。
姚爷拿手撑了撑额头:“除非能突然变出一大笔钱,这样,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政府想要钱,老百姓也想要钱。这就是两难。他们手里的能剩下什么?说句不好听,只剩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可以出卖。
在君爷的眼里,其实再落魄一些都没关系,这里终究是空气清新,土地没有受到太大的污染。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可是,对于吃都吃不饱的人来说,或许对于那些贪都贪不够的人来说,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沈佳宜坐在一边,默默听他们说话。
高大帅开着车,领导说话当然也不敢插句声音,直到两个领导都沉默了,方才打开了话匣子习以为常地调侃起来:“两领导,你看你们说的,说得嫂子都害怕了。有这么可怕吗?不就要不要吃得起泰国香米还是继续吃本地糙米的问题?”
高大帅这拍马屁的话语,益发妙语如珠了。
两个领导都提了提眉梢唇角,似笑非笑。
姚爷抚摸老婆的头发,问:“在想什么?”
说到底,这里是她的家乡,土生土长的地方,血浓于水最后要归根落叶的土地。哪怕是挪了家不关心,与这块土地血脉相连,她只要想起这块土地的命运,心脏都是在热滚滚地跳动。
“我或许是私心的,没顾忌到那些吃不饱饭的人,只想,这里永远这样下去,不要改变。”沈佳音说,她深邃悠长的目光,是放到了大山里头最葱绿的林子深处。那里,有她儿时的记忆,或许,有些艰苦有些苦涩,但是,同样是最宝贵的记忆。
她的想法,或许代表了这里百姓的一部分想法。姚爷想,把老婆肩头搂着。这片土地,虽然是她的家乡,但只要想到她是他爱的人,都会对这片土地一样寄予了一片深情。因为,正是这样一片翠绿的土地养育出了他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