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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玄一双眼珠子眼眶里晃了晃,好歹是没掉出来。他尴尬了半晌,才咳了几声,强作不意道:看来传闻不可信。
风里希实诚地点点头,赞同道:“淮阳王说得对,前阵子有传言说陛下欲使殿下随秦王出征,也算历练一番。今日见殿下这番打扮,看来传言果然当不得真。”
李道玄脸黑了黑,此番出征李渊确实没给他什么职务,他这还真是没名没分一路追着他堂兄来。
李道玄“哼”了一声,将头一偏道:女人,呈口舌之利罢了。
风里希觉得有些困,便站起身来轻飘飘道:“殿下职务身,风里希就不叨扰了。你们慢聊。”
李道玄听到她那句“职务身”,脸又黑了黑,这时房内一位年近六旬老者开口道:“先生留步!下秦王府记室房乔房玄龄,这一位是杜如晦贤弟,字克明。我二人皆为秦王殿下之谋士,早几年便听得先生名号,却不知众口相传风里先生,竟是位年轻女子。”
风里希听到“年轻女子”这句时眼皮跳了跳:她年轻。。。把这屋里所有人年纪加起来再翻个万倍。。。
房玄龄又道:“先生既然与殿下有师生情分,眼下便不必急着走。今次丰州总管张长逊进击宗罗目侯,薛举率大军来援,纵兵虏掠于豳州、岐州,乃至生灵涂炭,白骨成山,秦王殿下奉命驻扎高土庶城,敌强我弱,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风里希对房玄龄一拱手,道:“幸会。” 又对其身侧留了一字胡男人道:“杜大人,别来无恙?”
杜如晦从容回了一礼,才平静道:“先生屈身我杜府一载有余,杜某有眼无珠,竟不识先生。”
风里希笑了,认真安慰他:“别说杜大人,任谁见了下给如花小姐倒茶那手法,也是无法和外面那些个虚名联系起来。”顿了顿又道:“妾身本名风里希,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行兵打仗上莫说是秦王殿下,就是与二位相比也是云泥之别。就不这里徒增笑料了。告辞。”
刚转身,便听房玄龄沉声道:“先生可是看不起我等?才不愿同室而论?”
风里希眼皮又跳了跳,硬着头皮道:“世人皆云‘房谋杜断’,先生善谋,杜大人能断。风里希着实自认无法与二位比肩。若是先生一定要我说上一句,我也只能给诸位出八个字。”
室内一时静谧,连李道玄面上都露出些许期待,却见风里希提步上前,伸手沾了点茶水,桌上写了八个字:
深沟坚壁,拒不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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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午睡醒来,阖着眼假寐,觉得脸上有些痒,一睁眼,却见有人靠坐榻上读军报,一只手有意无意摆弄她发丝。
她果断往床内一滚,离得稍远点道:“若是陛下得知殿下看军报看得如此认真,认真得走错房间,定然欣慰非常。”
李世民放下手中军报,无奈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风里希:“殿下手下能人辈出,一个西楚霸王薛举,着实还入不得殿下眼。下便是想为殿下两肋插刀,也实没有机会。”
李世民一讪:“你每次若是不想与人周旋,定会拿出一本正经语气。我倒是有些想念那日尖着嗓子喊‘李世民你个混蛋’姑娘,不知她如今何处?”
风里希一时有些沮丧。那一日情急之下,她竟出口埋怨他来得晚了。这一件事,她至今没有想通。
她独来独往惯了,从来不曾觉得危急时应该被谁搭救,谈不上因为这种事而怨谁。可那一日险险从苏糜刀尖下保住一双眼珠,她心里竟怨起李世民来。
这件事她想了很久,后总结为:她怨其实是李世民身上女娲石。
李世民见她许久不说话,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睡得有些乱发丝:“我就是再不济,也不会靠着自己女人建军功。房玄龄他们只是听闻你名号已久,今日一见有些激动。你那八个字已然令他二人信服。我已交代下去,今后任何人不得逼你谈战事。”
风里希松了口气,倒没注意他那句“自己女人”,只挥开那只以手作梳爪子,“那殿下此次把我绑出来,可是因为军中米粮太多,殿下不想浪费了去?”
李世民微微一挑眉,“你说得对,薛举此次来犯粮草带得不多,是故才纵兵虏掠,我就是要给他看看,我军粮草充足,多余还可以养上几只吃白食米虫。”
风里希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怎?秦王殿下还要妾身每日拿上只土碗站城头吃给敌军看么?”说罢小声争辩道:“我怎么吃白食了,我也有帮着擦擦桌子扫扫地。。。”
李世民终于没忍住,伸手把才理顺发丝又揉成原状,“一会少吃些乱七八糟。为了以示嘉奖,本王决定亲自打兔子给全军劳苦功高风里先生加餐。”
风里希望着他精神抖擞迈向残害兔子大道背影,将脸埋被褥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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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过了十几天,唐军果然整日都埋头挖战壕,风里希一度怀疑他们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挖运河。有时候她踢着鞋子沿着城墙走,经常会见到沟里一堆裸着上身兵士堆里有个捂得严严实实身影,正是那老爹是皇帝哥哥是太子秦王殿下。
这十几天看下来,风里希不得不承认李世民这人虽然身上毛病多了些,性格孤僻了些,嘴巴坏了些,带起兵来却确让人挑不出理来。就单是与兵士同吃同睡同劳动这条,就着实值得以后少被她腹谤几句。
秦王殿下依旧每日纵马出城“为她打兔子”,只是每次打着打着就打到敌军周围去了,而且每天都能打出好几锅兔肉来。风里希望着那油汪汪大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只得挥泪将兔肉分给当日挖战壕挖得兵士。
那一日她干完了一碗烤兔肉,抹了抹嘴道:你还真是探查敌情和训练将士两不误。
李世民凤眼弯了弯,替她擦了擦油亮亮爪子:你太小看本王了,本王明明是探查敌情、训练将士和哄美人三马齐驱。
风里希僵硬地看了看他,默默走过去又盛了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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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才睡下,却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作为军中少数有自己卧房人,风里希心中一直很不安:倒不是因为连主帅都和兵士同住而不安,而是觉得这样被人往房里一放,再派两个人看着门口,自己想逃都逃不走。
待看清来人,她赶忙一个翻身面朝里开始装睡。
过了半晌,不见动静,那人好似立她榻边凝视良久,待觉得她真睡了才轻手轻脚蹭上榻来,又轻手轻脚从背后将她抱住。
她心中不停念道:“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却听背后李世民做贼似轻声说:“我想你了,偷溜出来抱抱你。一会儿就走。”
风里希被他这开天辟地以来魔怔话刺激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后来想想这床单还要她自己洗才又慢慢咽回去了。她试着脑中幻象了一下黑甲将军一边面无表情地挥着长剑带领手下咔嚓咔嚓砍人脑袋一边柔声说“抱抱你”画面。。。
她果然又失败了。
李世民倒还诚实,真就一动不动抱着她躺了一会,风里希睡着时候才感觉他蹑手蹑脚起身,坐床沿上没走,又自言自语起来:“我知你心中不信我,但我确实没有碰过别女人。。。长孙和如意腹中孩子。。。罢了,下次再说。”
风里希困得迷迷糊糊还不忘腹谤:难不成你要说两个孩子都不是你?你大老婆小老婆一起给你戴绿帽?你秦王大人还打掉了牙合着上面菜叶往肚里吞?哈。。。哈。。。哈。。。
李世民才走不久,门却又开了。风里希刚要会见周公,以为是李世民那臆想症青年又回来了,却不想来是个素未谋面将士。
风里希心中一惊,李世民以保护之名每晚都她房外安插了不知道多少兵士,这人是怎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