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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媛抓了只蜜桔在手里把玩,好容易熬到东寿亭。
大概是蜜恋期不再的缘故,贺纶也懒得再装大尾巴狼,马车甫一驻停便率先离开,并不管身后两个提着裙裾急于追上他的掌寝。
萱儿可能是太过性急,匆忙之间踩了裙角,若非汤媛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少不得要在众人跟前丢脸。
萱儿面红耳赤的对汤媛小声道了句“谢谢”。
贺纶侧首望着“姐妹情深”的二人,噙在唇畔的笑意既讽又冷。汤媛为他眸光所摄,一时间就更无胆魄去问“你为啥生我的气”。
她恨不能隐形,只垂首跟在张录等人身后,与贺纶拉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保证随时随地受他驱使,但又完美的免于陷入他犀利目光的攻击范围。
行至东寿亭下,一群鲜衣怒马的世族子弟早已恭候多时,目光发现贺纶,纷纷下马,笑吟吟的上前问安。萱儿趁机悄悄后退数步,小声问汤媛,“媛姐姐……你是不是得罪了王爷?”
连她都发现了。
汤媛无奈的点点头。
“那有没有向王爷请罪?”萱儿问。
汤媛无比纠结道,“还没。主要我还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萱儿同情的看她一眼。
此番秋狩并非所有皇子都到场,譬如贺缨就没来,毕竟“俗务缠身”嘛。前两日明宗才将赐馨宁为恒王侧妃的旨意一下达,房大人就立刻上疏,声称小女福薄,不敢以乡君姐姐身份自居,恰好又有个没出五服的长辈将将过世,家族规矩大,这一年内都不能再考虑婚事,于是就更不敢耽误恒王和乡君的大好姻缘,所以只好主动请求解除与恒王的婚约。
明宗对房千金的贤淑知礼大为赞叹,一再的挽留,而房大人却跪地坚称惶恐,最后由太后出面说和,这桩姻缘最终以诡异的但又离奇和平的方式作罢,作为补偿,太后亲自为房千金指了一门婚事,门第相当,年纪相当,人品相貌皆是般配。
至此,关于恒王和馨宁的婚事总算尘埃落定。却说馨宁因为吃斋念佛,身体和精神正在逐渐康复,而贺缨却大病一场,梦里都在诅咒章蓉蓉,誓要得到她,羞辱她一生一世。甄阁老原就气的不行,再见他这副色令智昏的昏聩模样更是直接气晕!
话说甄阁老也是个悲剧,苦心经营半生的计策说崩就崩,没被当场气升天已经算命大。这也使得甄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除非贺纶死,不然明宗不会再考虑贺缨。关于甄家将要如何应对这里暂且不再详述。只说这日风光正好,秋日围场旌旗招招。
在狩猎之前,侍卫们已经将数十只猎犬放归山林,它们皆受过正规特训,擅长驱赶野鸭锦鸡鹌鹑等禽类,甚至连狐狸也敢攻击,狩猎之前往往由它们折腾一段时间,惊动猎物,四处逃窜,主子们再背弓上马各显神通。
汤媛注意到冯鑫正在将一把乌黑有光的良弓呈给贺纶,尽管那弓不如旁人的花哨,还略显古拙,但看上去很有气势,而同色的牛皮弓囊和箭筒就更不用说了,泛着一种肃杀的森冷,由此推断,这真是一套极其拉风的成年男人的玩具。
没想到他还有个更拉风的,只听一道清丽的鹰啸,但见空中有灰影俯冲而下,竟是一只体型精悍的弯嘴猎鹰,目光如炬,一看就不好惹,同它的主人一样。那猎鹰在上方盘旋两圈,毫不犹豫的落在贺纶右臂,一人一鸟不知沟通了啥,贺纶亲自喂它吃了块肉,猎鹰又清啸一声,扑腾翅膀乘风而飞,一副要领队带贺纶寻找猎物的架势。
给块肉叫干啥就干啥,这年头竟是连鸟也越来越没节操。
汤媛仰首好奇的凝望猎鹰飞去的方向。尚不知自己立在一丛雪浪般翻涌的芦苇前,绿鬓红颜,肤如凝脂,不过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就像一朵越开越艳的二乔牡丹,美的令人窒息。
她也不知此时的自己正被六道变幻莫测的目光注意着。
其中两道来自贺缄,他早已看了她许久,也早已不甘心再放低姿态哀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有一日她将重新属于他。贺缄收回视线,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还有两道来自贺维,他只是来应个景随便逛逛,并不敢剧烈运动,以免暴露咳疾。他也并未像贺缄那样直白,只是漫不经心扫了眼,除了觉得她可憎以及怎么还没死,也并未想太多。
最后两道自然是贺纶的,他驾驭着马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侧,俯身一探,将女孩轻盈的身体高高托起。
汤媛还来不及惊呼被贺纶拎至半空一旋,落进了熟悉的怀抱,侥幸之余不由有点儿紧张,她并不会骑马,万一阴晴莫辨的贺纶“不小心”给她弄下去,那可真就哭都没地儿哭。
贺纶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缰绳,低首问,“想跟我去猎狐狸吗?”
离得近了,难免有热息扑在脸上,汤媛细腻的额头轻轻蹭过他唇畔,有温暖奇异的酥麻从相触的地方蔓延,同时她也被他弄的一头雾水,本能的点点头,主要是她从不知他为何热情也不知他为何冷漠。但知道立在马下的萱儿,正无声的略有些伤心的望着她。
她并不同情萱儿,但也不会因此傲视群雌。身为王爷的女人,若连这种气度都没有只会气死自己。
就在一众人等的目瞪口呆下,贺纶旁若无人的抱着个女人纵马而行,速度并不快,以至于扑面而来的秋风也显得不疾不徐,柔软的拂过女孩鬓边的碎发。
她略不自然的清了清嗓音,瞄见众人都被远远的甩在后面,这才大着胆子道,“王爷。”
贺纶嗯了声。
侧坐的汤媛微微仰脸,以便观察贺纶的情绪,“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贺纶不答反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顿了顿,小声道,“只要你敢娶,我有什么不敢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