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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荒漠上,没有日升日落。
随身没有高科技电子产品显示日期,在永昼的炙人沙漠里,戚珃只能凭借他那已然变得不怎么靠谱的生物钟来估算他已经驾着这一坨死沉的傅真人走了多长时间了。
没有水源,没有绿洲,戚珃驾着傅真人在漫无边际的荒漠里,顺着傅衍所指的方向蹒跚前行,不间断地走了约莫有七八天的时间,别说妖兽了,连会喘气儿的都没遇见一只。
在显得格外漫长而又枯燥的七、八天里,精神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戚珃和傅衍,唯一所能感受到的生物只有身边的道侣,所能听到的动静也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这里,连风都是无声无息的。
完全没有借以分辨方位的参照物,戚珃无法分辨他跟他家便宜道侣在往什么方向走,他只知道越往前走荒漠上的温度越高,就好像他在跟着“傅雷达”的指示走向了火山口一般,灼人的空气正在狂躁地掠夺着他们这两位入侵者身上的水分,吹干了他们的皮肤,吹裂了他们的唇,就连头发似乎也被这简直要把人烤熟了的温度烤得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又一股热浪无声的迎面扑了满脸,戚珃舔了舔嘴唇,味蕾扫过干裂的口子,划出一连串的刺痛,撩拨得戚珃那不甘寂寞的吐槽欲更加躁动起来。
不着痕迹地咂摸着嘴里的血腥味,戚珃粗鲁地拽着傅衍的胳膊把“傅雷达”使劲往上“提了提”:“傅真人,您果然是五行缺德啊!”
“……”法力被禁锢,原本捏诀便能弄出来的清水成了绝对的稀缺货。因为缺水,戚珃那还算清润的嗓音变得干哑粗粝。当然,傅衍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语调韵律依旧维持着刻进骨子的优雅而已。
傅衍余光瞥着戚珃那被热浪烤得红扑扑的脸颊无语了一瞬,便动着胳膊调整回了比较舒服的姿势,哑着嗓子道,“不然天道怎么会派你来磋磨我?”
“你以为爷愿意啊?”戚珃攥着傅衍的手腕往外撇了撇,翻了个白眼,“我说傅师兄,你到底行不行了?”
“……”傅衍望着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荒漠,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平静地道,“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你妹!反调戏回来什么的非世族公子所为好么?“你还能不能找到走出这片沙漠的路了,傅真人?”
“再往左前走一百二十一丈。”傅衍含着笑意笃定道,“一定能出去。”
戚珃哼笑:“八十七丈之前你也是这么笃定来着。”
傅衍面不改色地道:“那是遇到了意外。”
戚珃眼皮子猛跳了几下,近乎咬着牙道:“昨天,前天和大前天你也是这么说的来着,可我按着您的指示拖着您在沙漠里转了好几圈,咱也没能走出去,傅、师、兄。”
傅衍毫不见外的把身体重量压在戚珃身上,慢条斯理地反问戚珃:“你不相信我?”
“不敢,”戚珃哼哼道,“再说我也别无选择。”
*
别无选择的戚珃架着傅衍时左时右、时前时后,又在荒漠里走了足有三个“一百二十一丈”,走了将近四个时辰,在他几乎要被持续升高的温度变成被掠走全部水分的鱼干的时候,眼前那漫无边际的黄里才总算是跳跃上了另外一种颜色——红,火红。
前一步还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后一步便变成了满目的火海。
接连天际的火焰,就这么突兀地闯进了戚珃的视野里,刺得戚珃本能地闭上了眼,与此同时迅速后跳了两、三步。
后跳的时候,还没忘拽上他家那个便宜道侣。
胡乱掳着额前那被免费做了烟花烫、燎成了蓬松焦卷儿的头发,戚珃心绪不佳地低咒道:“我勒个去的,这是什么狗逼玩意儿!”
“傅真人,傅师兄,这次也是意外?!”
“不是。”傅衍忍着笑抹了一把戚珃那被燎掉了半截的眉毛,“我们应该是已经找到阵心了。”
仿佛是要附和傅衍的推断一般,二人脚下的地突然极有规律地震动起来,一波又一波,连绵不断。
伴随着这震动,源自地心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远古战场上响起的战鼓,在呼唤着悍不畏死勇士守护家园一般,急促而又沧桑,震颤着闻者的灵魂。
傅衍默念静心诀,强压下直冲灵魂、见人便要厮杀的战意之后,想要去唤醒戚珃时,却意外的发现——他家修为比他低了两个境界、仅仅二十多岁的小道侣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是清明无比。
戚珃的灵魂之稳固,意志之坚韧,着实令傅衍侧目。
傅衍不着痕迹地掀了下眉梢,自从踏上这片荒漠后,首次自己站直了身体,检查了一番两人依然系在一起的衣袖,握住戚珃的手,往前一步正挡在戚珃身前,不紧不慢地道:“跟紧。”
带着浓浓不容置疑意味的腔调,强势而又独\裁的保护行为……
无不刺激着被保护者——戚珃先生的神经。
戚珃木着脸,对傅真人的背影以每秒千刀的速度,以目光将傅真人凌迟了一遍之后,冷笑:“傅真人,您真觉得您在法力被禁锢的情况下,也能护住我?”
傅衍拢紧了手指的力道,低笑了一声:“如果我不幸被妖兽裹腹,不是正好还你自由了?”
“……”戚珃抿唇默默盯了傅衍后脑勺一眼,慢吞吞地道,“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这的确是个好构想。”
*
事实证明,傅真人从来不会做毫无成算之事。
法阵禁锢了他们的法力,却并未能禁锢住作为道胚被傅衍炼入丹田内的朱雀之灵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