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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水壶走到后厨,江元重和王猛两人正惬意地对坐喝茶,中间摆一棋盘,黑白两子互相残杀,暂时还未分出胜负。苏慕仙一看,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咳了两声,总算把他们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王猛扔下棋子站起身,笑着拱了拱手道:“小苏掌柜。”
“你们俩很闲?我就说怎么半天没见着人,原来搁这里偷懒呢。”她上下瞥了瞥坐在凳上纹丝不动的江元重,把水壶递到他跟前,说道:“给客人倒水去。”
江元重放下茶杯,懒懒地将手举到她面前,解释道:“受伤了,手疼。”
苏慕仙还当他是真受伤了,低头一看,修长光洁的手上找不出丝毫伤口。顿时怒道:“江元重你当我傻呢,要偷懒就直说,别诓我!”
江元重耐心地指给她看:“喏,这里。昨天帮王猛铺床时擦到的。”
王猛也笑呵呵地附和道:“江小兄弟说的是实话。”
顺着他指的地方端详了一阵,苏慕仙更生气了:“就这么点小伤你也好意思说,江元重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就扣你工钱了!”
“扣吧。”江元重无所谓地摊手道,“反正你每个月都克扣,我已经习惯了。”
苏慕仙无奈道:“给我说实话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躲谁似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江元重却微微扬了扬眉没有搭话。苏慕仙留意到他表情微妙的变化,好奇地凑到他面前。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江元重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耳尖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浅浅的红色。
“没有这回事。”
要真没有事,怎么还千方百计地推脱?
苏慕仙心里有些怀疑,面上却不显,想着慕容惊雪还在外面等着,丢下一句“随你怎么说”就拎着壶匆匆往大堂去了。
……
夜色深沉。
梆子声敲了三下,不知是哪家那户的狗率先吠了起来,紧跟着这条街的狗都叫了起来,此起彼伏,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打更人前脚刚从街上晃晃悠悠地走过,后脚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就从房顶青烟似的溜了下来,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窗,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动作灵敏矫健地像一只夜行的猫。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一切摆设布置得格外雅致。床头的炉子里燃着淡淡的凝神香,两侧的帷幔垂下来,隐隐绰绰现出房间主人的轮廓。
黑衣人悄悄撩起床慢一角,女孩子安静地睡着,忽然像是梦见了什么,毫无预兆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发出一声细小的嘤咛。他思绪一动,手中长剑出鞘,剑光一闪,贴上了小姑娘的脖颈。
苏慕仙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除了露出一双森然的眼,其余都被面纱遮挡得严严实实。
鬼鬼祟祟必然有猫腻。
她心里闪过这句话,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果然是个乌鸦嘴。
“说!前王朝宝藏地图在哪里!”
锋利的长剑又压紧了些,苏慕仙难以忍受地皱起了眉。从刚才就察觉到了轻微的刺痛,现在甚至有温热的液体在往下流,不用看也知道脖子肯定被划破了。
她动了动脖子,试图离剑刃远一点,一边替自己辩解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前王朝宝藏,我从来没听说过。”
要是真有什么宝藏,穷困如她第一个就去挖出来了好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衣人冷喝一声,一手拎起她的领子就要把她带走。苏慕仙的惊呼还未出口,黑衣人忽然把她往床上一甩,长剑横向前方挥去,只听“锵”的一声,剑身断成了两截,前半截斜飞过来,直挺挺插在了苏慕仙身侧两寸不到的地方。
艾玛!夭寿了夭寿了!
苏慕仙惊恐地拍着胸口,捂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位置。
这玩意要是再偏一点就该扎到她身上了,想象一下鲜血狂飙的场面,苏慕仙觉得自己现在还没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定是因为平日里积了不少德,阎王老爷还没那么想见她。
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蒙面人,同开始的那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手中没有兵器,以掌为刃,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般轻飘飘地按在黑衣人胸前,生生按出了一个掌印。
“阁下是何人?为何坏我好事!”黑衣人被这一掌击得连退数步才稳住了身形,拭去嘴边溢出的一缕鲜血,又惊又怒地问道。
“若是为宝藏线索而来,你我大可联手,何必下此毒手?”
苏慕仙屏息静气躲在床上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引起了他们两个的注意。借着床幔的遮掩,她偷偷望向蒙面人。那人身有八尺,身材瘦削,整个人如一棵挺拔的修竹,绷得笔直。他一言不发,不顾黑衣人的喝问,欺身上前又是一掌。
这回他用上了七分劲,逼得黑衣人吐出了一口鲜血。眼见形势不利,黑衣人毫不恋战,将断剑当成暗器凌空一掷,自己趁机翻窗仓促逃跑了。蒙面人回头看了一眼苏慕仙,然后同样施展出轻功追了上去。
两人才走,闺房的门就被人大力地撞了开来,哗啦涌进来一群人。
“苏掌柜你没事吧?”
苏慕仙听出这是胡小蝶的声音,赶紧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爬下床。
“还好,没什么大碍。”她用帕子捂着脖子“嘶”的倒吸了口气,对胡小蝶强笑道,“就是不小心被划了一道。”
而且划得还挺深。
苏慕仙一边默默地问候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全家,一边抬眼望去。
王猛似乎也是刚爬起来,身上只胡乱地套了件外裳,拘谨地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触及她的目光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反观唐羽一倒显得不客气多了,一屁股在桌子边坐下,一手支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出乎意料的,她还在门口看见了一个人——包下天字一号房常住的那位吕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似乎是个画师,平日不是出门采风,就是躲在房里作画,极少能见到人影,没想到今晚这一出惊魂闹剧倒把他也给吸引来了。
吕老先生见苏慕仙注意到了自己,笑呵呵地点了下头。
四下张望了一番,数数人头,除了江元重和慕容惊雪,今日在这客栈里的人算是都齐了。苏慕仙不由奇怪道:“江元重那家伙呢?”
正说着,只听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慕容惊雪和江元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在场的人大多都知道慕容惊雪的本事,照理说他不该这么晚才赶来,于是王猛问道:“慕容庄主怎么来得如此晚?”
慕容惊雪抱着剑回答道:“我今晚本在房中看书,黑衣人跳窗而逃时便追了上去。”
唐羽一打起了点精神,坐直了身子问道:“那你抓到人没?”
慕容惊雪皱眉道:“晚了一步,我赶到时那人已服毒自尽,只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个腰牌,用血红的朱砂描了一个捌。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血衣门的人。”
“那个江湖上新冒出来的邪门帮派?”
慕容惊雪颔首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