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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泽汓告诉我,新的洗煤技术如果没有国家补贴,很多矿业集团没有办法引进,推广难度太大,普及不容乐观,很可能成为空中楼阁。
我问:“为什么?”
“奸商本性呗,他们都找借口说设备太贵,增加了煤炭的成本。矿业这种粗放型的的能源产业,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没人在乎空气,没人在乎后代,都盯着钱。赚够了,两手一撒,跑美帝去了。”
“那怎么办?”
“没有办法,任何新东西都敌不过败坏的人心。”
“你的意思是,你们辛辛苦苦弄出这么一新技术,却没有用武之地。”
“这就是现实,令人痛心,对吧?可是,这个项目,倒是塞饱了几个教授的腰包。”
看到我极度失望的神情,他问:“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我尽量让自己看到好的地方,可是,发生在在这块土地上的事情,总是一次又一次让我不忍直视。中国多数矿难往往有人为因素,有的矿长遇到矿难自己跑路或隐瞒不报,在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发达国家,隐瞒矿难而不及时呼叫救援的事情是无法被容忍的。”
“是啊,有一年,美国肯塔基州东部一座煤矿发生爆炸,事故发生之后,美国矿工联合会主席塞西尔?罗伯茨立即出面呼吁美国矿业部门要严格执法,并引起国会的关注。相比之下,我们的呼吁显得那么苍白和力不从心。”
“杂志社以前调查过几次矿难,跟你说的一样,很多灾难都是人为的。与美国的各种安全法规相比,我们的安全规范被束之高阁,尽管也有‘呼吁’‘强调’和‘怒斥’,但文字和话语却以虚无的形式存在,怜悯与拯救生命的实际行动被高调的语言代替了。”
“我还是不会放弃,你们新闻人在舆论层面呼吁正义,而我们,是在技术的层面让矿工们更加安全。”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句诗是写给你的。”
“谢谢。我其实已经有决定了。”
“什么决定?”
“我不会去美国,我要留下来,为了我的初心和理想。下一步,我要加入国内的一个能源科技的安全项目,主要是实现采煤采气一体化、地面与井下抽放一体化,瓦斯抽放和利用一体化的项目。”
“听不懂,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以用中文吗?”
他微笑:“也就是说,彻底解决采煤过程中瓦斯爆炸的危险,让井下的矿工不用担心受怕,让他们的妻子儿女不用惴惴不安,早上出去的丈夫和爸爸,晚上还能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地回到家,拥抱家人,跟他们一起吃饭拉家常,而不是葬身矿井。井下的他们,应该有跟我们一样的尊严。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卢泽汓的眼角噙着泪花,我知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在天上,会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我安慰说。
卢泽汓很少提到他父亲,这是他的心结。
他母亲因为难产离世后,父亲和爷爷带着他长大。
他现在身体偏瘦弱,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没吃母乳,喂的米汤和奶粉。
他三四岁,刚刚有记忆的时候,一个平常的下午,一个煤炭工人闯进他家的院子,当时,他和爷爷正在后院浇花。
那人把卢大爷叫到一边说了两句话,卢大爷面色凝重,告诉卢泽汓自个儿在后院待着。
卢泽汓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有一种孩子的第六感,让他意识到,发生的事情,关乎他的一生。
他被反锁在院子里,呆呆地坐在花坛上,等着等着,花脚蚊子把他全身咬出了无数个红疙瘩,他无声地忍着。
因为他知道,等到爸爸回家后,会用花露水给他洗澡。他喜欢闻那种带着几分草药的清香气。
他会和爸爸玩水仗,握着爸爸粗糙的手问:“爸爸,你的手为什么那么黑呢?”
爸爸告诉他:“因为爸爸在井下开采光明,井下有一种东西,叫黑金,有了它,我们的火车能跑,我们的机器能运作。”
他开心地说:“我爸爸好伟大!”
天幕上像有一层黑纱降临,压向大地,爸爸和爷爷为什么都还没有回来?
他通过墙上的小洞看出去,外面一片死寂,不知道今天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他没有哭。
卢大爷回家时,已经半夜三更。
卢泽汓扑到卢大爷怀里。
卢大爷说,“乖,我的孙子,以后就我们俩爷孙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