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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看,朱门是大开着的,隐隐还见禁军从远处走来,杜若没想到他会在文德殿做出这种举动,浑身的不自在,万一被官员碰见怎生是好?
可他生得高,腿也长,她坐在身上脚尖都碰不到地上的,根本无处使力。
瞧见她脸颊如染了胭脂般的红,贺玄道:“我放手你别动,饭还不曾吃呢。”
“又不是予我吃的。”杜若道,“我回去,多得是呢。”
“那我不放了。”他眉头挑一挑。
手还真的使了力气,不让她走,杜若泄气道:“你是不是还要我喂饭,把我当奴婢用呢?”
“你见过奴婢喂饭吗?要喂还没这个份。”
杜若好气又好笑。
见她不动了,他略微松了一些问:“今日事情多,我晚些时候无空去春锦殿,听说祖母他们未时就走了,你不曾留他们用晚膳?”
“我是想,可他们不愿意,生怕给宫里多添麻烦似的,一应的要走我也没有办法。”
他这岳丈家里颇是识趣,无论被如何看重,加官进爵,总是不会惹出事端的,也不曾仗势欺人,便因此他也分外青睐,身边有这种人是越多越好。
“所以我才让他们常来,你既然喜欢,隔三差五的请一请也无事。”
这件事情上他倒是真的大方,不过杜若今日被杜绣晕倒弄得有些心烦了,不太想再请她过来,眼睛转了转问道:“玄哥哥,吉安侯府杨家到底做了什么?我听人提起来,语气很是不屑,也不好问长辈,涉及到朝堂之事,他们总是不会同我细说的。”
贺玄手指摩挲着她的腰间的玉佩:“怎么会问起杨家?”
“有天杨夫人与杨公子去二姐家里拜见,碰了一鼻子灰。”杜若不瞒着他,一五一十道,“好似四妹便不太高兴,我怀疑杨家原是要跟二婶提亲,娶四妹呢。”
“绝不可能,”贺玄将她脸转过来对着自己,“你这小脑瓜里想什么呢?杨家再不要脸面,还不至于要娶一个庶女,他们杨家可就一个嫡子。”
杜若一怔。
难道哪里弄错了?可分明杜绣的伞便是杨家送的……
“他们家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我与你父亲起事时,杨宗毅见机领兵攻打长公主府,是他亲手抓的赵宁。”
想当初杨家如何巴结赵宁,如何叫杨婵讨好她,杜若还是知道一些的,没想到到头来,杨家第一个对付赵宁,难怪会被嘲笑呢,事情是做得不太好看,这也怪不得杜莺不让刘氏结交杨家,这种人好的时候千般的体贴,一遇到利益冲突,那是翻脸无情。
不过,既然这样没有原则,娶个庶女是不是也有可能?
贺玄怎么就咬定杨家做不出这种事情呢?不然杜绣为何会不高兴,她分明是有什么证据觉得杨公子要娶她的。
她思来想去,忽地鼻尖飘来一阵香,只见贺玄已是把盒盖打开来了。
“今日我去园子里散步,看到荷叶生得好,便让膳房摘了几片做糯米鸡,刚才已是尝过,十分的好吃,玄哥哥你多吃些,最底下还有汤,省得吃得噎住了。”她坐在腿上,比他更是方便,伸手去揭食盒的第二格。
不料是不是因压得紧,竟是半响拿不起来,他手覆上去,轻轻一提便是拿走了,杜若朝他笑道:“还是你的力气大。”
汤是高汤,浸着几颗鱼圆子,油菜,白的白,绿的绿,看着甚是开胃,贺玄将筷子递给她:“起先不觉,才发现饿的紧了,夹一个给我。”
他人长,微弓着,下颌靠在她脖颈,脸颊几乎就在她脸旁,因语气温和好似说的话也带着暖意,她心也跟着软了,听话的夹给他吃。
不知不觉竟是吃得精光,元逢在外面唱道:“陈大人到……”
杜若吓一跳,连忙从他腿上蹦下,明明起先还觉得不自在,怎么说着说着,还真的给他喂饭了,还喂得那么久,她整一整衣衫要出去,贺玄拉住她手指:“马上端午了。”
今日已是四月十五,离那节日不过二十天。
杜若道:“我晓得,已经同膳房说过,到时多做些粽子分发给臣子,不过要不要请那些夫人,我还拿不定主意,另外,你是不是有别的东西赐予众卿,也是等着问的,就是看还略早,玄哥哥你又忙,我还不知抽哪一日专门商议呢!是了,漕运河的龙舟赛,我们是不是要去观赛……”
起了个头,她说了一通,陈大人在殿门外等着,头垂得脖颈都有点儿酸了。
元逢轻咳声:“陈大人再等一等,娘娘是,是有要事同皇上相商,许是快要说好了。”
其实只是来送饭的。
贺玄瞧一眼门外,打断她:“过两日再说吧。”
有政务要忙了,杜若理解,点点头,同时叫玉竹带上食盒走。
贺玄看着她,说道:“端午除了这些,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杜若一怔。
见她没有反应过来,贺玄松开手:“你先回去。”
陈大人是工部的,也管水利,他刚才想到一些事情使人去请他来,陈大人年近半百,腿脚有些不便,不好一直让他候着。
杜若便先告辞。
宫里静悄悄的,一点没有以前赵坚在位时的热闹,那时候赵宁常来宫里,总是会有乐姬弹奏唱曲儿,而今换得贺玄,什么都不一样了,别说唱曲,就是下人都没有几个,那样的宫殿,真的像是荒废的,古往今来,这种皇帝真不多吧?
不过是不是因为还没有一统中原,他没有这样的心思?说来也是可怜,前几年忙着报仇,而今大仇得报,又得忙着打仗了,何时能到头呢?
杜若叹口气。
玉竹提着食盒跟在后面,见主子走得慢,便是闲说道:“娘娘,刚才皇上总是说到端午呢。”
“是啊。”杜若喃喃道,“还问我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作为一个皇后,她到时已经够忙的了,指不定还要应付各家夫人姑娘们呢,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情?会是什么?
她走在路上,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但风吹来,仍是擦着指尖而过,带来一阵的凉意,她想到刚才他握着自己手指时的神情,好像是有些期待,琥珀色的眼眸像湖水那样有着粼粼的波纹。
是要送他东西吧?她一下明白了,嘴角翘了起来,这两年的端午,她第一年送了长命缕,第二年送了香囊,第三年该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