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贰柒』大鸟盖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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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楚池小跑到张贵妃跟前,娇滴滴匍着她的膝盖:“母妃,玉妍妹妹会走路了。”

声音细细甜甜的,说着往后一指。

锦秀穿一袭淡紫色宫装,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牵住宋玉妍。

宋玉妍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往石桌旁走,粉芋小裙子只遮到小腿肚,底下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踝。上面环着两只金脚环,脚环上吊着圆润的明珠,跟着她的动作在风中闪闪溢彩。她的祖母东平侯府夫人特别喜爱这个孙女,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听说这脚环上的小明珠乃是特地去南海观音殿开了光的,整个侯府的孙儿辈,包括宋岩亲弟弟生的几个孩子也都没有的。

锦秀把她牵到跟前,笑盈盈看着皇后道:“小大姐向娘娘们问好~”

“娘…好~”她顿住,先对着孙皇后搭了搭手,又转向三个嫔妃搭了搭手,那笨拙又娇乖的模样儿把孙皇后和张贵妃几个逗得忍俊不禁。

孙皇后就叫身边的皇长子楚祁:“这亭子里到底妇人家谈话,祁儿带着妹妹去玩吧。”

“是,母后。”十岁的楚祁应了声是,爱宠地牵住宋玉妍的手,把她一点一点牵下台阶。

李嬷嬷看着二个道:“大殿下真懂得疼人,瞧这仔细的。”

楚祁俊脸上微有些赧意,到底不像头一回时那般拘谨,他已经很适应了要哄好这个小女娃。这是他母后给他安排好的未来。

宋玉妍下了矮阶,抬眼看见不远处二皇子楚邝坐在石凳上,着一袭普蓝色圆领袍,发冠束得英挺俊俏。她却丢开楚祁,颠着脚丫子往他那边跑去。倾慕地叫一声:“哥哥~”揪着他的袍摆在他身旁蹲下来,看着他玩儿。

楚邝正在掷石子,不耐烦地转个身躲开。被张贵妃瞪了一眼,张贵妃掂着手帕对众人笑:“唷,这丫头像是和我们老二天生有缘,回回寻着他。”

孙皇后只作是没听到,见楚邹倚靠在拐角回廊上发呆,便召唤他过来。

楚邹正在看姐姐,十一岁的大公主楚湘攥着手帕,一直默默地坐在亭下的回廊上。她生得很像她的母后,眉眼间都是淑静和柔。楚邹手上拿着风筝,一目不错地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目中藏满忧虑和怜恤。

孙皇后把他看穿,心中也不知该欣慰还是好笑。这小子满脑子就爱天花乱坠,只怕又自己杜撰了个什么来头,以为姐姐要出事呢。

就叫他:“老四,快去陪妹妹玩儿。”

“唔~~”楚邹不爱去,扭了扭身子,眼睛依旧不移开。

孙皇后看了眼女儿,又嗔道:“你大皇姐好着呢,用不着你这样白担心。”

楚湘被母后这样一说,脸颊顿时红得像颗苹果,对楚邹细声道:“弟弟快去玩儿吧,我好着呢。”心中却是被小四弟感动的,只是因为下面太多,一站起来就是,所以坐着不敢动。女儿家第一次发现这种变化,总是微妙的羞耻,不爱被一群成年的妇女们叨叨,不想与她们一样。

楚邹看姐姐脸红,这才放心地托着他的风筝走了。他的风筝是他近几天的骄傲,几乎上哪儿他都带着。

花坛边楚邝正在给宋玉妍翻书,八岁的楚邝对宋玉妍是没耐心没兴趣的,奈何他母妃在暗暗瞪他。

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是西瓜,这是苹果……”难得他这样冷鸷的角色肯屈尊一个小女娃儿。

楚邹“呼呼”地在树下舞着他的神兽,楚邝斜眼瞄见,明里不屑,暗暗却艳羡。男孩子都爱这些东西。忍了半天问道:“四弟这只风筝谁给你扎的,总不至是小顺子那笨奴才?”

“就是他。”楚邹迅速停下来,顺着乱飞的触须,面上几分傲娇。

“真丑。赶明儿叫他也帮我扎一个,我用‘蛐将军’和你换!”楚邝斜觑着他俊美的小脸,带着审视和怀疑。楚邹也不与他对视,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宝库。

三皇子楚邺羡慕地看着,清清弱弱站在一旁:“四弟能帮我也做一个吗?”

楚邹问他:“你用什么换?”

楚邺答不上来,他最近看着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小麟子已被自己抢掉的小四弟,总有些莫名的躲闪。但他舍不得告诉他:“嘿,你的心头好还在宫里活着呐。”

他不说话,楚邹就也不说答应不答应,自己舞着风筝往长康右门跑了。

还不会走路的宋玉柔在奶妈怀里拼命地扑,想要跟上去。这让楚邹心里很受用,上一次不理自己,现在终于上钩了~

“算起来你爹爹还是我师傅,如此我就是你师兄了。今后本皇子赏你恩典,你多进宫和我玩儿。”寂荡无人的西一长巷里,他把巨翅用双臂托起,叫小顺子放到了天上。仰头看着那诡异色彩渐渐升空,眼睛被阳光刺得眯成一条线。

……

“到今日,依旧地水涌山叠,好一个年少的周郎,恁在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

“吭啐,吭啐吭啐吭、吭——可怜黄盖暗伤嗟,破曹樯橹恰又早一时绝……只这鏊兵江水犹然热,好叫俺心惨切!”

晌午光阴在矮破的小院里悄没息游走,老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子拉长着戏腔嘤呜回荡。

房檐滴水下,小麟子穿着小短裳和开裆裤笔直地坐在台阶前,看陆安海蹲在对面,手上拿着两个木棍做成的假人,吊着嗓子发出奇怪腔调。

陆安海斜眼睛歪嘴的,兀自沉浸在那《单刀会》的英雄浩荡中,唱得是悠然陶然。那木棍身上套着用布头剪做的衣裳,红色的蓝色的带着磕碜的线头,在他枯槁的手中晃来晃去。

小麟子看得出神,一会儿瞄瞄陆安海皱纹堆挤的老脸,一会儿看看木头小人,满目里都是专注。大夏天的,陆安海怕她撒尿长痱子,小裤档儿开得很宽,里头尿布一坠一坠。就好像他自己胯-下掖着的那一大片。太监们年老了都得掖,底下憋不住尿,动不动就自己往外淋,不包着不行,包了还得频繁换,怕捂臭了被主子嫌恶、遭打发。

他唱哑巴了嗓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奈何裤裆蹲得坠沉沉,便问她道:“好玩吗?这是你关公爷爷打鲁肃,关公头上印着月亮哩,手上拿着青龙偃月刀,那可是个忠义的大圣人。”

说着把木头戏人递给小麟子,小麟子手伸过去抓,头却一骨碌掉了。

“这孩子。”陆安海连忙哈下腰,又把那个染了红漆的脑袋绑上去。他出不得宫,买不到玩具和小孩儿看的图画书,只得自己抽空简陋地做一些木头——总不能叫风光次次被吴全有那个麻杆占去,怕小孩儿得了好处日子久了不亲自己。

绑紧了放进小麟子腿窝里:“兜好了,不兜好你关公爷爷掉脑袋,掉脑袋就活不成,活不成就保佑不了你,到了儿你也得跟着没命。”

小麟子一听这话顿时正襟危坐,谨慎地把它捂在小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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