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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方含笑不语,他当然知道贺兰翼为了什么不高兴。虽然在南城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过了这么几个月,靠着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足够让云川从其中,推测出一些机密的消息的。
比如说,那段时间熙王妃的下落,比如说恒之公子突然失踪又神奇的突然回到了燕城。
再比如说,贺兰翼两位王妃先后失踪的失踪,病逝的病逝。再结合贺兰翼登基的时间,许多问题,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贺兰翼愿意看轻季瑶池是他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吃了亏,也没有理由说他没提醒他。见贺兰翼不听劝,元方也就不再在意了,而是垂眸开始盘算起自己手下带来的兵马来。
见元方识趣的不再开口,贺兰翼满意的点了点头。登基为帝之后,他比从前更听不得别人的反对意见了,更何况,还是从前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虽然只是个将军的身份,却总让人觉得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看到元方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模样,贺兰翼便觉得心情格外的愉悦。
站起身来,贺兰翼一挥手道:“此事就如此罢,黄将军带兵去拦截李自强,朕亲自率兵去会一会季瑶池!”
看着贺兰翼起身走进后面歇息的地方,靖王微微皱眉,眉宇间多了几分隐约的担忧。他依然觉得,其实派黄将军带十万兵马去,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想要在那个地方完全消灭李自强,更是希望渺茫。
只是贺兰翼听不得劝,虽然效忠贺兰翼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擅于迎合的靖王,却已经完全摸清楚了贺兰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特别是拉丁病逝之后,身在帝王家,多多少少要看清却不能道清,只能叹拉丁小儿的命不好。
“靖王爷...”黄将军想转身之际,看到靖王皱眉,便担忧的问道。
靖王摇摇头,低声叮咛道:“此去千万小心,李自强是熙王军名将,万不可轻敌。如果事不可为,也不必勉强。”
一个幽暗的营帐中,一个人影飞快的闪身而进,正在想着事情的冷兰,心中一惊警惕的抬头望去,看到来人方才松了口气,有些担忧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刘丕。刘丕穿着一身普通的贺兰军服饰,脸上只是稍作修饰,熟悉的人还不至于认不出来,但是不熟悉的人,却很难一眼看出他的真实面目。
刘丕看了一眼冷兰,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衫,比起从前在龙隐中见到的时候,锐利更甚,刘丕心中感叹,巾帼英雄也不外乎如此啊。
刘丕淡淡笑道:“不用担心,外面没有外人。”
冷兰点点头,她也知道这座帐子附近的守卫,都是熙王军的暗卫和刘丕安排的烈豹,所以也方便她做事,知道刘丕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丕道:“李将军和王妃已经快要到了,不过,李将军的兵马在两百里外被贺兰军拦住了去路,刚刚贺兰翼下令姓黄的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去增援。打算一举歼灭李将军的大军。”
冷兰微微蹙眉道:“那王妃何在?”
刘丕道:“王妃应该走了另一条路,我要离开军营去接应王妃,贺兰军大营里,一切就要由你来处理了。”
冷兰点点头道:“你放心便是。对了。”冷兰从怀里拿出一支发簪放到刘丕手中,道:“这是贺兰军的布防图,我从靖王那里找到的,你自己小心。”在军中,战士身上放置女性的发簪也正常,男子行军打战,与爱人叫唤纪念之物,并不会引起怀疑。
刘丕挑了挑剑眉,拿着发簪轻轻一拧,发簪便分成了两半,中间空心的地方露出一个极小的纸卷。刘丕抽出纸条看了看,将上面画着的东西记了下来,随手便将纸卷丢尽了旁边的炭盆里。然后才将发簪恢复原状,轻轻放在冷兰的手中,淡淡道:“你如今不方便佩戴此物,待日后,我送一支给你戴上。”
冷兰严肃的脸上,不由得微红,虽然已经不时少女了,但是听到刘丕这不像情话的话,更使人觉得动心,冷兰的神色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动人。故而强作镇定的道:“你快走吧,自己小心些。”
刘丕却并不着急,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冷兰问道:“你在担心我么?”
冷兰愣了愣,终于叹了口气道:“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如果我们都还活着...我会给你答案。”冷兰从来不敢想,将来有一日会有自己的家,自小与母亲深受家族的欺凌,所以这是自己从没想过将会面对的。
刘丕倒是第一次见冷兰如此干脆,虽然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却也是冷兰第一次对自己的感情,做出正面的答复。不愿再逼她,刘丕低声道:“不用担心,我们都会活着的。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一闪身出了帐子。
当晚黄将军带领军队离开了贺兰的军营时,一封密信也同时飞向了李自强所在的地方。
季瑶池告别了李自强之后,便率领二十万兵马绕过了狭窄的捷径,依然从官道上绕道向南方而去。
一路疾行,不过两三天功夫,便已经到了距离贺兰军不远的地方,就地扎营并不再向前。这让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贺兰翼有些失望。他自然是希望季瑶池直接带着兵马上前来与贺兰军交战。这样贺兰翼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完败熙王军。
熙王军的军营中,从贺兰军大营中出来的刘丕,也出现在了此地。数月不见,季瑶池身边的众人对刘丕却依然是十分熟稔。
周宇更是毫不客气的上前拍着刘丕的肩膀笑道:“刘统领真是神出鬼没啊,好几个月不见,竟然突然又从战场上冒出来了。快说说看,这几个月去哪儿逍遥了?”
刘丕一直跟在季瑶池身边,上次季瑶池从南城回来,便不见了刘丕。熙王军上下可不是完全不好奇的,只不过碍于王妃,可能派他去执行什么重要任务,所以不好过问。现在刘丕都回来了,周宇自然毫不客气的想要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张峰和安培两个自然知道真相,不过他们也很好奇。自然是好奇刘丕的私人问题,季瑶池身边属下众多,但是最特别的就要数刘丕了。因为他不仅是熙王亲自指派的保护王妃的随身侍卫,更是烈豹的统领,他跟在熙王妃身边的时间,只怕比原本是熙王妃暗卫的张峰等人还要多。而跟他交情最深的,自然也就是张峰安培了。
季瑶池淡淡一笑,撇了周宇一眼笑道:“有什么问题,你们私下再问。刘丕,贺兰军中可有何消息?”
刘丕点头,沉声道:“启禀王妃,云雾元方前日出现在了贺兰军大营中,一直没有走。另外,两天前贺兰翼派了黄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往阻截李将军。而贺兰翼自己,此刻只怕已经摆好了阵势,等待王妃的到来。”
季瑶池秀眉微挑,“元方?”
刘丕点头道:“正是。元方在贺兰军大营中,贺兰翼对其并不优待,元方也十分安分,极少提什么意见。但是他一直不走却是有些奇怪。”
季瑶池想了想问道:“元方是怎么说的?”
刘丕道:“元方说是奉了云川之命,前去听候贺兰翼差遣的。不过贺兰翼绝不会让元方接触贺兰军兵权,就一直将他架空在那里。什么也不让做,自然也就什么都管不着了。不过,元方本人似乎毫不介意。”
季瑶池想了想,凝眉道:“派人去查查,元方到底有没有带兵过来。”
刘丕微微一怔,道:“王妃的意思是...元方有可能暗中带兵过来,想要等熙王军和贺兰军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
毕竟,明面上,元方确实是没有带一兵一卒到贺兰军军中。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将兵马安置在附近的地方。
季瑶池摇摇头,淡淡道:“坐收渔利倒是未必,但是看准机会趁火打劫,却是有可能的。”
刘丕点头,正色道:“王妃请放心,属下一定会查明元方的来意。王妃,这是冷兰拿到的贺兰军的布防图。”刘丕双手呈上手中的图纸。
季瑶池接过来看了看,凝眉问道:“可查清楚了么?”
刘丕道:“属下已经在此派人查看过了,应该无误。”
“应该?”季瑶池饶有兴致的挑眉道。
刘丕道:“布防图是真的,不过,有的地方却是真假参半,贺兰翼并不信任自己身边的将领。包括靖王等人。”
这个刘丕也颇能理解,毕竟当年熙王军就是败在这一点上,险些造成熙王殒命。当初虽然跟贺兰翼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贺兰翼总还是会吸取教训的,何况贺兰翼本身的疑心病,就是遗传了贺兰兆的。
贺兰翼大概没想到,刘丕拿到布防图,并没有直接就用了。反而利用季瑶池还没有到来的时间,派了烈豹将这些地点都证实了一遍。
季瑶池看着手中这一张不过手绢大小的纸张上,画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符号的地图。黑色的是刘丕原本从冷兰手中拿到的时候的地图,而上面红色的字迹,和符号则是刘丕考证之后,再添加或者划掉的。随手将地图交给张峰,很快,张峰送回季瑶池手中的,便是一张全新的布防图了。
季瑶池看了看,将地图放下问道:“你觉得这完整了么?”
刘丕思索了片刻,摇头道:“贺兰军有八十万大军,不过属下认为,以贺兰翼对熙王军的执着和仇视,可能原不止这个数。但是从布防图上看,还不足六十万人。属下认为,贺兰翼很可能藏了杀手锏。”
“贺兰翼倒是长进了不少。”季瑶池浅笑道。
为了对付熙王军,贺兰翼可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这布防图上,都能做出这么多的文章,实在是远远超过了,平时表现出来的才智,这可算是超常发挥么?
“如果你是贺兰翼,你最有可能将那二十多万大军藏在哪儿?”季瑶池问道。
刘丕低头思索,旁边的周宇也伸长了脖子来看,撇了撇嘴角道:“如果我是贺兰翼,就拿这二十万大军来对付燕王府。如果能够将王妃...诶,就算之后,李将军突破了封锁,也会变成孤军深入,四面受困的局面。何况,如果贺兰翼一战完胜了王妃,对于士气低靡的贺兰军,却是一个极好地消息,同时也是狠狠的打击了熙王军和燕王府的士气。”
季瑶池点头一笑道:“周宇果然也是长进了不少啊。”
周宇刚想反驳,傻子都能想到,转念一想,若是这样说岂不是说自己也跟傻子一样了么?只得嘿嘿的笑了一声道:“是师父教导有方。”
季瑶池望着跟前的地图,纤纤素指在地图上的三个地方点了点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们觉得呢?”
安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军一出关就会立刻陷入山道包围之中。再加上贺兰翼明面上的人马,咱们至少会被三十万兵马围困。不过,贺兰翼有这个脑子么?”
万一是他们把贺兰翼想的太厉害了,但贺兰翼反而没想到,结果变成他们自己吓自己了。
刘丕道:“就算贺兰翼没有,靖王也会有的。”刘丕在贺兰军大营中待的最久,对如今可说最得贺兰翼看重,同样也算是贺兰军中最能打的靖王自然了解的多。人品并不代表能力,即使不少贺兰的将领和臣子,都鄙视靖王的人品,但是对他的能力,却没人能够否认。
周宇耸耸肩道:“要和李将军两面合围,我们就必须出关。就算前面有三十万大军也要走啊,总不能现在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