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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岚,其实我一直都以为,当叶瑾凉知道真相后……你会选择原谅他。”回避了我尖锐的问题,江左易丢了这么一句话给我。
温暖的空调间里,寒意一下子窜上我的脊梁。我记得之前每次我有意无意地提起叶瑾凉,江左易的口吻除了砍了就是杀了。如今在我们两人并排躺下的大床上,他这是要自杀么!
我握了握他的手,我说:“陆照欣的事我虽然很生气,但并不表示我会像个不懂事的小女人一样立刻对前夫投怀送抱。
江左易,其实只要你愿意好好解释,我还是相信你的。”
“我只是在想,那天他妈死了,他弱的就像个傻逼,我都不屑动他一个手指头。
舒岚,我以为你会留下,会留在他家一整夜。”江左易攥住我的手,指尖轻轻用力,捏得我生疼的:“前半生里,我出生入死赌命玩险,从来不在话下。却没有一场赌局比那天晚上令我更不安。
我以为我输定了,你却让我赢了。
所以我很想问问你,你……究竟是因为爱上我多一些,还是因为无法原谅叶瑾凉?”
我蜷了下身子,侧过头顶倚在他的肩膀上,我说很抱歉,实事求是地间——即便没有你江左易,我可能也无法原谅那个样子的叶瑾凉。
只不过有你存在,能给我的转身添加了华丽花瓣做艺术效果,让我走得更自信。
“你们不了解女人。在一段爱情中,女人也许从未有过看似主动的攻势,但爱起来永远是比男人疯狂的。
事到如今,我承认叶瑾凉依然对我很重要。只不过换一种方式在彼此的生活里不惊不扰就足够。很多东西,发生了就回不到从前了。
更何况,叶子终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份羁绊怎么看都是那么无足轻重的。”我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没有多加思索也没有多余的底稿。全是我真实的心声。
你若问我痛不痛?我只能说,该痛的时候早痛过了。没有舒颜,没有那团乱麻,未来的日子我可以想象——
也许叶瑾凉会在‘江景之都’项目结束后,卖掉自己的股份,然后一个人远走。从此……与我的生命再无交集。
唉,其实这么想想,还是有点心酸呢。我刚想酝酿情绪,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我说江左易,今天不是在说你的事么?怎么无缘无故给我扯上了叶瑾凉!
“我只是在想……你不会原谅叶瑾凉,那阿雪……是不是也不会原谅我呢?”他侧了下身,松开手,背对着我。
声音有点粗,就跟欲求不满似的。
“如果阿雪当年没有发生意外,如果她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像你这样,宁愿守在一个远离牵绊的角落里……也不愿回到我身边?
舒岚,其实你可能并不知道。当你脱离叶瑾凉,选择扑到我身边的那一刻。我才突然觉得……我和凌雪,好像真的结束了。
当年她走的太突然,以至于我用无数的梦境祈求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哪怕当面问问她,还恨不恨我,还愿不愿意原谅我……
现在,我终于知道答案了。”
我心里一酸,侧过去搂住他的腰。沿着他平滑的胸肌一点点向上抚摸着,他的锁骨在颤抖,喉结一上一下的。
我张开指尖试着去摸他的脸颊,刚刚接触到一瞬蒸腾的水雾,就被他凛然按住。
“江左易,一切都会好的。”除了这句废话,我说不出别的。就这么搂着不敢动,更不敢确认他是不是在流泪。
他不让别人看到的东西,谁看谁就作死。
“舒岚,转了年后,把陆照欣辞掉吧。给她双倍的公司补偿。”
“啊?”我心说你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快了,我脑洞都跟不上了。
我说我辞掉一个陆照欣没问题,但你怎么能跟我保证以后我们两人的生活中不会再出现——
“那我叫安迪按名单一个个杀掉可好?”
我:“……”
江左易我服了你了!
“另外,如果她偶尔想见见小零,可以的。”
我一下子就坐起来了,我说江左易你什么意思啊。
“江零到底是谁的儿子,不是说……他是凌雪被坏人强暴后生下的么?”我真的无法再淡定了,可是眼下的江左易分明就是连多说半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我坐在他身边,一直等。跪的腿都麻了,就跟守灵似的。
后来却只等出了他均匀的鼾声,气得我简直睡意全无。
轻手轻脚地下地,我推开隔壁的房门——
妈蛋的,专门弄的双人床嘛,这臭小子怎么又爬我家叶子的被子里了!跟他爹一样流氓!
两个小家伙睡得正熟,小手缠在一起,东倒西歪得就像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我把小零的身子翻了翻,生怕他把我女儿的脖子给搂窒息了。可他的手攥得很紧,掰起来特别费劲。
我心里难受死了,命运如此相似的两个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在了一起,还以为全世界都只有一个彼此。
他们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会有误会,会有绝望,会有自我怀疑与否定。他们……会像我和叶瑾凉一样幸运地相爱了一整个曾经?还是会如我们一样被人性的丑恶和迷惑,弄得凄绝退场?
我突然很不要脸地想念叶瑾凉了,因为我觉得……他是阴谋之下最愚蠢的受害者。即便他一刀刀割过我的心。可如今就像个打碎了玩具的可怜孩子,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不知所措,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再黏合起来。
可是江左易……他终究是那个制造阴谋的男人。只是到最后,把自己锁在了翻天印里。每一步前行,踏的都是自己的鲜血。
我实在是有些累了,于是倒了杯热水坐在客厅里发了几分钟的呆。最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汪小飞。
“舒岚?你找我有事?”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刚拨了号码就后悔了,但着实没想到汪小飞还精神的很呢。
他说他正在赶稿子,大年初一的悲剧头条非他莫属,请叫他悲催小王子。
我说你们也真是辛苦,没日没夜的。
“唉,都是干一行怨一行嘛。不过无所谓了,年夜加班三倍工资,免得回去看我姐他们一家人虐我一个单身狗。
怎么?你也失眠?要不要出来我请你吃宵夜?”
我说你丫把我当寂寞少妇了是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恩,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提过一个人么?
“就苏医生介绍的,一位姓林的侦探。你说他是你们家的亲戚,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约见他一下。”
“你还没去找过他啊?”汪小飞表示前段时间自己在外地出差,还以为我已经自己上门去过了呢。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前段时间不小心中枪了,一直在养伤。
呵呵呵,好吧,我觉得他根本就没信。
“苏家大姐他们前段时间出去度假了。不过我听我姐夫说,年初二要举行家庭聚会。所以他们肯定都在S市,要么我那天帮你问问?”
这个林侦探是苏医生的姐夫,也就是苏家大姐的丈夫。我觉得有几层熟人在也好也不好,毕竟找私家侦探这种事不是很光彩的。
我说好,你帮我问问初三行不行?
因为我初三那天预约了要去监狱看我爸,所以之后正好能抽点时间跟‘别人’见个面。而江左易也不会怀疑我去干了什么,问了什么。
汪小飞满口答应了,还说如果自己有空就陪我一起。
挂了电话后,我的左眼皮跳了三下。一转身,江左易跟诈尸似的出现在我身后。
“这么晚了,怎么跑出来打电话?谁呀。”他一边倒水一边问。
“汪小飞。”我尽量不在他面前撒完整的谎,半真半假的才好圆:“他想约我年初三吃饭,但我说我初三要去监狱看我父亲。”
“然后呢?不吃饭了,改日?”
我:“……”
气得我上去踹了他一脚,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讲话。结果他把我给抓进去了,说饿了,该吃早餐了。
江左易你的情绪转换也太快了点吧!
起先我是拒绝的,因为陆照欣的事实在让我心理和生理都很崩溃。
但江左易上来一阵就是臭流氓,根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印象里,他要了我很久。但我的情绪始终带着结,也很难挑上状态。最后累的不行,直接在他辛勤耕耘的过程中就瞌睡了。气得他给了我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舒岚你够狠!”
我说我真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结束了记得帮我擦擦哈。
江左易:“……”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对我说:“舒岚,要去见见我家人么?”
我本来都开始做梦了,这会儿一个激灵又醒了。我说你家人?你还有家人么?
“我义父,几年前到泰国移民定居了。”
我说哦。
“过年了,想回去看看他。”江左易刚想点烟就被我给掐灭了,我说卧室里不能吸烟,要养成好习惯。
“你义父,是怎样的人?”我说我好像都没听你提起过。
“我十岁就被江半城送进社团,第一个训练我的人就是我义父,他叫高山峰。以前是个特种兵出身,后来沦道了。有怎样的过去,我想你也不会感兴趣的。
总之,他对于我的意义,就像亲生父亲一样。他教我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但却不得不做的事。
他也教我学会,如果不想再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应该要先做些什么样的事来改变现状。
我什么亲人也没有了,如果说这世上除了你和两个孩子外,也就只剩下他让我偶尔牵挂一下了。”
我把被子裹了裹自己的身子,凑到江左易身边小声道:“我记得有天你对我说起过,你第一次杀人……还不到十二岁。难不成,也是你义父手把手教的?”
“恩。”
江左易点头的时候,眼睛里有种莫可名状的东西。我觉得我猜不透也是正常的,没举过枪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那种心境呢?
“我记得那天是深秋的第一场雪,天冷得刺骨。早上义父叫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今天的训练是什么内容。
我早就学会了用枪,在靶场,猎场,从来不怕听到子弹的声音。
但是那天,他用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车开了很久很久,我甚至以为是我自己要上刑场呢。
枪还是那把枪,一梭子下去后,连把柄都是滚烫的。
我以为我依然是打在一些假人模特或者什么动物上,可是摘下眼罩,我看到……”
“别说了!”我心里一悸,扑到他滚烫的怀里:“江左易,这种事情就不要再回忆了!如果你的义父对你很重要,我们就像去看望寻常老人家一样去看望他便好。”
我说我虽然跟你出生在不同的家庭,接受过不同的教育和三观。但每个行道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也许你不这么做就不能生存下去,在你不能选择生活方式的岁月里,一切罪孽都是可以被上帝赦免的。
虽然我不喜欢双手染满鲜血的你,但我喜欢你。
“真的?”
江左易的表情突然就萌了,看的我差点嚼掉半根舌头把自己给噎死。
接着他翻身这么一压,又给塞进去了!
我说你干嘛啦!不是都已经——
“现在你清醒了吧!”
“江左易!你——”
“别烦,害得我刚才都没身寸……”
***
大年初三的一早,江左易就说要出去。原因是昨晚会所又出了幺蛾子,凌楠不在的这些日子好像还真挺不容易的镇场子的。
他说他这几天得想办法去压一压,这行的规矩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三天不打,王八也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