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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暇常跟在崇宁公主身边,对此深有体会。见到崇宁公主无奈加无能为力的表情,她异常沉默。崇宁公主即将出嫁,管不了也不能管,她至多能护佑韩暇完好无损。有那么一个胆小怕事的母妃,崇宁心中是郁闷的,哪怕成亲这般的喜事,也没让她露出笑容羞涩,更多的是忧色,担心母妃不够坚强。
看着镜子中娥眉间,忧色重重的贵雅女子,韩暇将手中的金丝凤鸾步摇插进崇宁的乌黑的发髻间,多了一分贤淑高贵,她笑道,“公主何必忧虑至此,小心将来的驸马嫌弃你眉间的褶皱。”
崇宁公主围上轻纱的银红披肩,浅笑道,“阿暇莫拿我打趣。”
“该来的总会来。”韩暇敛裙,坐在崇宁公主身旁。
“那苏氏太嚣张,等我离宫,阿暇要小心。”崇宁公主握住韩暇纤细的双手,一字一句嘱咐道。此时,她尚能护佑韩暇,只是一时,韩暇与苏氏有过节,她也是知晓的。怕就怕那苏氏隐忍,折磨韩暇。
“我晓得的。”
崇宁公主叹息一声,“朝局动荡,后宫亦是乌烟瘴气,皇父无暇管辖,母后也心灰意冷,纵容小人当道,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前朝,后宫,本就挂钩,公主不必忧虑。”韩暇淡淡安慰道。
她早已知晓,会有这般的结局。言溯也已嘱咐过她,汪氏,苏氏皇帝要重用,与沈氏和陈氏抗衡,自然免不了汪贤妃一派的独大。甚至汪彤和苏莹的气焰,也有皇帝的默许。
暂时不要与苏莹做对,是韩暇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对了,那位阮方来的言溯,最近宫中,都在议论呢。”许是沉闷,崇宁公主端起茶盏,轻轻啄了一口,玩笑着开口。
当初韩暇与言溯结盟时,只有两人知晓,外人看来,两人不过走得近些。如今成为天子近臣,为确保万一,两人慢慢疏远,防止有些人造势,污蔑言溯妄图通过韩暇,探知宫中秘闻,虽然她也是这样做的。
乍然听闻崇宁说起言溯,韩暇心中有些鬼祟心虚,垂目躲闪,“是吗,她是天子近臣,议论她,不该受罚吗。”
崇宁公主笑道,“多数人说她狐媚惑主,我却不以为然。阮方草原放牧着牛羊,山河连接着蔚蓝的天空,多是自由之人,赛马,打球,热血沸腾,热情奔放,言大人出身阮方王族,想来是其中的佼佼者,这般的人物,又岂是后宫肮脏之地,所能玷污的呢。”话语中,竟对阮方草原,十分向往,她赞叹,“言大人虽瘦骨伶仃,却有种久经沙场的稳重自持,与书生气的才华,此种温然气质,不该是狐媚之人拥有的。”
韩暇慢慢转过头,盯着她。
到不知崇宁对言溯竟有如此高的评价,只是这评语……
“殿下,你一向寡言冷淡,这番话不像是你说得出口。”韩暇自认对崇宁公主很了解。
果然,崇宁脸红了红,攥着墨烟的丝帕,小声道,“是仁安有一次,看到言大人笔墨,情不自禁下说得。”
仁安县主?韩暇紧紧皱眉。也是,崇宁与仁安县主从小要好,但言溯的笔墨,怎么会给仁安县主看到?太不小心了。
向崇宁公主告退后,韩暇径直走出曲寰宫。
宫外,半沙一见主子出来,将手中的白狐貂裘披在韩暇肩上。
二月下旬了,天气依旧寒冷。
韩暇一声不吭地走在宫道上。
“主子,”半沙紧随其后,“消息传来,言溯大人被晋为通政司左参议了,原参议吴皓,”她瞄了眼韩暇沉默的脸颊,“被查出来放贷,直接拖到大理寺去了。”
“然后呢?”韩暇睨着半沙。
“然后啊,言溯大人开心地晕倒在金銮殿了。”半沙嬉皮笑脸,想起这件事,她便忍不住,“现在被送回小阁了。”
韩暇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打破几日来的阴郁情绪。
她笑着摇头,这个言溯,升官了,居然这么开心,都晕过去了。
“那去看看她吧。”韩暇健步如飞,一路朝弘德殿偏阁方向走去。
一路上,半沙一停不停嚷嚷着,皇帝出手阔绰,居然赐了一栋宅院给言溯作为镐京的言府,让工部亲自动工,修建府邸,大约在三月底完工。地址在东华门外南坊的一间三进三出的院落,虽不大,但也不小,足够言溯居住。
这一天早换会来临,韩暇叹息。言溯正式搬到宫外,两人的联系会变得少很多。父亲已多次提醒她,该出宫嫁人,可她执意留在宫中,期盼那位心上人能瞧到她。这个梦,已经做了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