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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云孟带着青遥没有先回征西将军府,转而去了十字东街的文思别院。就见别院外的灯笼也用素纱罩着,门前很冷清,台阶上落满了枯叶,却是无人打扫。
别院大门紧闭,旁边角门虚掩着,云孟上前在门上轻叩了三下,可是无人应声,云孟又唤了声“有人吗?”仍是无人应答,云孟觉得蹊跷,便将角门轻轻推开,迈步进到院中,刚走几步,便有窃窃私语之声传到耳中,云孟侧耳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两人正在议论着什么,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你说这人也真是太不识时务了,如今就连咱们殿下都得让着桓大将军三分,他可倒好专门处处顶撞桓大将军,这下可好了,看他如何收拾?”
另一人应声道:“就是,原以为这位爷日后会飞黄腾达,咱也能跟着沾沾光,谁知如今旁人别说与他走动了,就是躲还唯恐避之不及呢。”
先前说话的那人又说道:“如今就盼着殿下早日收回这别院,或是能将咱哥俩儿调走,咱们也能避开这晦气。”
云孟听到这,不由轻叹了一声,不想倒是惊动了私语中的二人,院中顿时安静了,不一会儿就见从假山后面探出两颗头来,朝云孟这边看了看,然后走出两个内侍,其中一个云孟认得,正是上回在门前接待云孟的那位。可那人却装作不认识云孟似得,高声喝道:“王府重地,你等是何人,竟敢擅闯。”
云孟哭笑不得,又将心中火气压了压,拱手说道:“这位公公,在下有礼了,前几日其实咱们还见过面的,您可能是贵人多忘事。在下荆州云孟,特来拜访我兄长殷渊,还请通禀一声。”
那内侍抬着眼皮瞅了瞅云孟,哼了一声说道:“嗯,好像是见过你,也用不着通禀,你自己进去吧。”
云孟陪着笑说道:“公公说笑了,诺大个王府别院,您让在下去那里找我兄长啊?”
内侍不耐烦的答道:“就在书房,你上次去过的,沿着这条游廊到尽头便看见了,我们还有其它要事,你自便吧。”说罢和另一个内侍径直出了别院,走了。
青遥在一旁边摇头边问道:“公子,你说这些人都怎么了?前几日还殷勤有加,今日却是如此恶劣态度?”
云孟苦笑道:“方才他二人私语之言你也听到了,那明摆着说的就是殷大哥,看来殷大哥是得罪了恩师,可能如今失了势,连奴才们也跟着变了。走吧,别管旁的,你我进去去找殷大哥问问,便全都明白了。”
于是二人沿游廊径直来到书房,说来也怪,一路上再未遇到任何别院内的下人。就见书房门敞开着,云孟迈步进了屋,看到殷渊正伏在书案之上奋笔疾书,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凉意渐浓,殷渊却只穿了单衣,赤脚穿着鞋,发髻散乱。云孟叫了声“兄长”,殷渊他起头一看是云孟,憔悴的面容上顿时现出了笑容。殷渊忙放下笔,起身走到云孟近前,拉住云孟双手问道:“贤弟,你怎么来了?”
云孟长叹一声:“哎,一言难尽啊。”殷渊见此状便先招呼云孟落座,本想给云孟倒杯水,提起茶壶却是空的,朝外唤了几声,却无人应声。
青遥上前从殷渊手中拿过茶壶,说道:“先生,你可能还不知,这府里如今可就只有先生一个人了,其他下人都不知去哪里了。还是青遥伺候先生和公子用茶吧。”殷渊皱了皱眉,苦笑着摇了摇头。
青遥转身出去煎茶自是不说。殷渊拿过一件长袍,披在身上身上,又将散乱的头发拢在脑后。笑着问道:“贤弟,你这刚走没多久,便又返回建康,看你这满脸的疲惫之色难道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结吗?总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为兄的遭遇了吧。”
云孟长叹一声,起身看向远方,满眼哀伤的说道:“兄长你能体会何谓‘恍如隔世’吗?你说大晋天下是不是真的气数将尽了,北伐也好,恢复山河也罢是不是也都只是妄想,其实最终都实现不了。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不能赤诚相待吗?是云孟看不清时务,还是我太过单纯?”
殷渊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云孟身旁,轻轻拍了拍云孟的肩膀道:“贤弟为何如此消沉,虽然为兄并不知道贤弟究竟遇到了些什么事情,但为兄依然坚信忠义之流还应该是多数的,虽然会有些跳梁小丑,宵小之徒偶尔兴风作浪,然邪不压正,终究会有海阔天空之日啊。你若有心结,便对为兄讲出来,看看为兄能否能帮到你?”
云孟看着殷渊,会心一笑,说道:“还是兄长心性豁达,笃定自然,凡事都能看得很开,尽管遭受逆遇,却还能不忘初衷,小弟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