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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花梨和穗子还尚且年幼,她们都对自己究竟承受了什么,未来将要经历些什么懵懵懂懂。穗子对这些有些本能的恐惧,这些经历让她变得沉默起来,也开始用灰遮掩自己的容貌,但真要明白她到底面对了什么,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件事发生的几年之内,她映象最深的,反而是花奈日益绝望的表情,以及花梨的叙述与哭泣。
花梨再此之后,反复遭受同样的事,开始了她一日又一日的痛苦,她渐渐地明白了,为什么那时花奈的脸上出现的麻木而又惶然的神情。
唯一让她觉得开心的,是穗子的存在,那个比她小三岁的女孩眼中仍存有天真可笑的希望,她想让穗子认清事实,又觉得女孩还是不明白比较好。
穗子无疑比花奈花梨来的幸运,她虽然早早失去了稚嫩的资格,却还不曾深陷泥潭。
纵然不懂得,穗子依旧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
在一片昏暗与混沌中,女孩落入无尽的深渊,没有人能救她,在那一刻,她的灵魂与皮肉一点点被切碎,一点点被碾压,一点点腐烂,最终化成一堆令人作呕的血水。
后来的她知道,这不是梦;亦或者说,生活本就是一场噩梦。
花梨生的好,渐渐长开之后,显露出她的美貌来,与花奈不同,花梨的美丽仿佛一朵春睡的海棠,慵懒间带着三分妩媚,自成一派动人,这让那名妇人常常感叹第一次时要价低了。
她开始学习各种技艺,身价也越来越高。美丽的外貌,浑身的才艺,舒适的生活是不少游女羡慕的对象。但花梨始终明白,自己与她们没什么不同,华丽的背后也只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
至始至终,她也只是一个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的行尸走肉。
花奈开始的时候还能帮她,后来她越来越美,花奈无法避免她的悲剧,只有教花梨自己的经验:与客人交谈的方法,尽量避免自己受伤的手段等等。
开始花奈总想她长得不怎么样才好,后来却情愿她长得越美越好——美了,身价高了,才有选择的余地。
普通的游女死的病的很多,不少连什么时候去的都不知道。
可花梨总想离开,穗子也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花奈总是用悲伤的目光静静看着她们,却不发一言。
游女有赎身的机会,但从客人那里收来的钱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分到游女手里,而穿戴的巨额花费,侍从们的工资等等都得由其自己承担,结果大多数的游女,哪怕是太夫最终也只能在烟花柳巷度过一生
她们所处的世界于她们而言没有美好,没有梦想,没有阳光,没有明媚的幻想。
从来都没有。
当她已深陷泥潭,花梨也做不到自甘堕落,即使那会轻松很多。她总是感到一阵阵的疼痛,从身上、从心头传来,感受到那个月夜的寒冷入骨,感受到日后逐渐明了后的羞耻与作呕。每一次都仿佛第一次,她的内心疼痛难言,日日噩梦连连,无法变得麻木,只能一次次揭开快要结疤的伤口,一次次鲜血淋漓。
不久,花奈死了,死于一个雨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苦苦哀求,在大雨与泥泞中挣扎,她无能为力,只有从心底里蔓延的绝望,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之后种种花梨不愿意回想,等终于清醒过来后,她开始一步一步向上爬,不择手段,把尊严放到脚底下踩,成为哪怕在勾心斗角的游女中也是心机深沉、让人不愿交好的人。
她成功了。
无论如何她成为不了太夫,但她成为了仅次于太夫的格子——她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
在她几乎放弃一切也要往上爬时,唯一支撑她的,就是穗子。
她已经出不去了,穗子还可以。
穗子也愿意离开,哪怕外面没有锦衣玉食,哪怕她可能无法承受生活的落差,她也要离开。
我想要死在有光的地方。穗子想,她的目光灼灼。
也许有很多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总有人赞同这句话,其中包括了北条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