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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地势较高的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在蒙古骑兵第一轮冲击下天武军左翼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而王进又偏偏陷入乱军之中,根本无法就近指挥天武军左厢士卒相互掩护进攻或者后退。
没有叶应武的命令,虽然江镐带着前厢士卒就在不远处的宋军大阵正前方,心中有如火焚,却不敢移动丝毫,更何况在他们的前方有着更多的蒙古骑兵在虎视眈眈。
“苏将军,左翼拜托了。”叶应武皱着眉头,按剑迎风。
不过苏刘义是站在叶应武的侧后方,并没有注意到这位看上去十分镇定的战场将实际上整个脖子后面都已经挂满了汗珠。听到叶应武吩咐,于情于理苏刘义都不会拒绝,当下便郑重的一拱手,直接从并不高的台子上面一跃而下。
苏刘义肃然看着天空,片刻之后一把抽出腰刀,怒声喝道:“安吉军将士们,随我上,告诉蒙古鞑子什么叫做好汉男儿!”
站在天武军前厢后部的安吉军士卒随着苏刘义的一声令下,紧随着他的脚步向着已经快要被凿穿了的左翼扑去。
此时蒙古骑兵已经轻而易举的从因为人数过少而漏洞百出的重装甲士防线突破,后方的长枪阵虽然看上去威势很大,但是毕竟这些蒙古骑兵也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虽然付出了一些伤亡,但是很快就四面八方灵活的迂回包抄,径直冲向长枪阵后面的轻装甲士。惶急之下一名名虞侯和都头嘶声高喊着,做工精良、造价不菲的神臂弩无奈之下被随手丢弃,将士们急匆匆的想要抽刀。
可是蒙古骑兵又怎么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飞快地提高马速,撞入轻装甲士方阵中,手中马刀飞快的起落,首当其冲的天武军甲士很少有幸免于难的。
“不要怕,杀——!”一名都头用盾挡开迎面的马刀,手中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一柄短刀轻而易举的没入那名骑兵胯下战马的脖颈,那战马受了如此刺激,嘶鸣着人立而起!
刚才还以雷霆万钧之势而来的马刀终究无奈的顺着盾牌向一侧滑下,那名都头趁机欺身而上,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将暴露在眼前的蒙古骑兵拦腰斩断。淋淋的鲜血瞬间喷溅上他的脸庞,犹如阿鼻地狱里重生的狱卒。
“咚!咚!咚!”
突然间,雄浑激昂的鼓声从宋军中军响起,所有的人,无论是处于劣势浴血厮杀的宋军士卒,还是手握马缰,马刀雪亮的蒙古勇士,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身穿银甲、肩披赤袍的年轻将迎风而站,手中握着的并不是刀剑,而是鼓槌。
那鼓像是催战的怒吼,又像是激愤的控述,更像是无悔的呐喊!
叶应武亲自站在高台上,捶动着那牛皮大鼓,咚咚作响。或许他敲动的声音并没有真正的壮汉敲动那样震天动地、崩摧山岳,但是主将擂鼓自有其鼓舞士气所在。
伴随着这鼓声,站在中军位置的随时准备四处救火的百战都的士卒迎着快要躲到阴云后的太阳,同时高声唱道:“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后厢中军开始唱军歌,前厢、右厢甚至就连前去救援的安吉军,都开始以力拔山河的声音高声唱着这激昂雄浑的战歌。而已经陷入苦战的左厢士卒,一边赤红着眼睛怒声高喊这并没有语调但又胜过有调的歌,一边拼命的挥动手中的刀,仿佛那一个个从牙齿里面挤出来的字眼给予了他们其他任何事物都难以匹敌的勇气和毅力,让他们任由一层层的鲜血将那本就赤红的衣袍染得更红!
“杀鞑子!”苏刘义一马当先径直撞入混战的人群中,他身后的安吉军两千余名将士也是紧随之后。面对战场上的险境,叶应武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最能打也是最庞大的预备队直接投入了进去,根本没有再去考虑如果前厢或者右厢遇险了怎么办。
看到宋军只剩下五百骑兵保护中军,一直在外围游荡的斯日波仿佛看到了撕破宋军防线的希望,他麾下的那五千骑兵绕到宋军半圆形大阵的右翼,但是并没有快速发动攻击,而是在章诚和两千右厢士卒挑衅般的目光注视下,兜了一个更大的圈子,想要穿过根本没有人防守的宋军营寨直接从后方打击中军。
宋军统帅叶应武层出不穷鼓舞士气和斗志的手段,已经让斯日波看到谁才是自己应该猎杀的对象。
可惜当五千骑兵飞快的靠近宋军营寨时,却发现这形同虚设的后方实际上存在着更大的凶险。
还没有突入半掩着的寨门,从不远处麻城城墙上就有密集如雨的箭矢倾泻下来,虽然这些地方乡兵射箭的功夫的确不怎么样,但是一来神臂弩能够有效的提高准确度,二来斯日波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将麾下的五千名骑兵安排得太过紧密,所以一些本来射不中的箭矢也会阴阳差错的没入某个倒霉的蒙古骑兵体内。
而在这些箭矢之中,还伴随着粗大的由床子弩射出的巨箭和火球箭,如果那些巨箭只是在蒙古骑兵中所向无敌的横扫过去,一连贯穿三四个人的话,那么那些火球箭就是更加凶残的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即使是远处的蒙古骑兵也可能会被这掀起来的气浪所震住,不得不停下来安抚受惊的战马。
“放!”不用叶应武转身下令,杨宝已经敏捷的下达了命令,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天武军骑兵从容不迫的调转马头,手中的神臂弩同时扣动了扳机。百战都作为叶应武千挑万选出来的天武军和当时庆元府的老兵,都是经历过战阵的,所以无论从反应速度还是从反射准度上都要比普通的天武军士卒高,更是那些城头上的普通乡兵无法比拟的,这一轮箭雨射过来竟然比城头上床子弩造成的伤害还要大。
斯日波熟练的拨开一左一右飞过来的两支狼牙利箭,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距离宋军大营已经不远了,只要自家麾下的骑兵能够冲入宋军营寨,那么宋军的攻击必然会受到营寨的阻拦,到时候就可以从容不迫的直接撕开宋军后方薄弱到只有五百骑兵的防线了。
不得不宋军的这位指挥将领和他麾下的士卒在斯日波随着阿术转战大理、两淮和襄樊一路上的确是少有的打仗调理顽强的,其他的宋军将领除了李庭芝、苏刘义等人,很少有这样敢和蒙古骑兵死磕硬打得,更令人害怕的是在百特尔的马蹄下很少有宋军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虽然因为人数少的可怜而落于下风,但是随着后援的抵达轻而易举的稳住了防线。
斯日波虽然隔着很远,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即使是加上后续的援兵,宋军压在左翼的也不过只有五千人上下,几乎是在那五千名步兵硬撼五千名骑兵,如此还能够稳住防线,宋军的指挥将领和左翼的统帅将领的确都非凡人。
“儿郎们,冲进去!”着狂风暴雨般的箭矢,斯日波麾下的五千名骑兵虽然折损了四五百人,但是宋军营寨敞开着的大门就在前方,草草搭建的寨墙在这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颤抖着,低矮的望楼几乎要随之而坍塌,空无一人的营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迎风飘荡的宋军旗帜更像是白鹅伸长了的脖颈。
随着胯下战马风一般掠进宋军营寨,如影随形的密集箭矢总算是失去了准头,四处乱飞,斯日波轻轻松了一口气,仗着麾下的四千五百多名骑兵,足以轻而易举的撕开宋军防线了。
突然间,斯日波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为什么那名宋军指挥将领能够在如此情况下依然稳坐钓鱼台?从他对于援兵准确无误的调度和对于整个宋军大阵一直稳如泰山的不争事实来看,斯日波率军冲击营寨,目的十分明显,他不会只让自己的中军射射箭干扰以下的。
是那名宋军将领只会纸上谈兵,还是其中有诈?!
斯日波的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