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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济之本以为会换来母亲的一顿呵斥,却想不到母亲竟开口问了一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干的事。他挠了挠头,问道:
“母亲何以竟问起此事?”
霍国长公主见儿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窘意,立刻就明白过来,所谓知子莫若母,她禁不住轻叹了一声。
“说你多少回才能长点记性,中郎将与你有救命之恩,难道谢恩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都要我时时耳提面命吗?”
霍国长公主所料果然不错,裴济之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强自辩解道:
“母亲身为宗室,孩儿未免母亲惹来非议,才,才故意怠慢姓,姓秦的郎将。”
唐朝自李隆基继位为天子以来,严格控制宗室结纳外臣,裴济之说的没错,尤其霍国长公主的身份地位又在宗室内位于前列。
但是,霍国长公主非但因此而夸奖儿子,反而又指着他哭笑不得的斥道:
“强词诡辩,母亲身为宗室自当避忌,也有所分寸,你不过是裴家的子嗣,又与宗室何干?”
霍国长公主对这个儿子又气又爱,现在自己还活着,自然可时时护着他,帮他遮掩不羁行为惹来的事端,可一旦自己撒手西去了呢?难道还能指望驸马?
驸马裴虚己虽然也是名门之后,可他淡泊名利,只以修身齐家为己任,外间的汹涌乱流,则闭耳一概不闻。
“听好了,择个好日子,请秦中郎将到你别院中宴饮,答谢救命之恩,可记下了?”
裴济之见母亲满面肃容,知道她不是在说笑,便低头顺眼的躬身一揖。
“孩儿记下了,定好章程,禀告母亲大人知晓!”
霍国长公主这才嗯了一声,挥手让裴济之退下。
不过,裴济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赖在座榻上,尽管坐立不安,却只是一言不发。
霍国长公主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只能问道:
“说吧,今日又要多少钱?”
裴济之只有在缺钱花的时候,才会赖在霍国长公主这里不走,否则平日里就和老鼠见猫一样,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母亲神算,一搭眼就知道孩儿有难处了。其实,其实也不算难处,最近孩儿约三五诗友,打算在长安西郊的桑林畔建一座庄院,还缺钱万贯……”
霍国长公主出奇的没有训斥儿子,只挥挥手道:“去府中执事那里直取就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又有几个算作会写诗的人了?还不是图了你的地位和财物?”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裴济之,他之前对母亲的所有话都满不在乎,独独此时,脸色竟有些涨红了。
“母亲也太小瞧孩儿了,难道孩儿就不能结交些有真才实学的人吗?”
虽然极是溺爱儿子,但霍国长公主却十分清楚儿子的斤两,但凡有些本事,有些才学的人,怎么会与他这种无所事事的人交往呢?
“哦?如此说,你进来还有长进了,说来听听。”
裴济之颇为得意的说道:
“韦济,诗名在外,与孩儿一贯交好,怎么能算作狐朋狗友?”
这让霍国长公主颇感意外,不禁点了点头。
“嗯,宰相韦嗣立三子,韦济确实颇有诗名,算得一个。”
霍国长公主似乎很是高兴,便对急着离开的裴济之道:“慢着走,看你有些进步,可多支取一万贯钱。”
裴济之喜出望外,想不到如此轻松的便到手了一万贯钱,便又腆着脸道:
“多谢母亲大人,孩儿最近的确手头紧迫,不如,不如再多给……哎,母亲大人,孩儿的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
秦晋刚刚接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请柬。
送请柬的人自称是裴济之的府中家老,请他三日后务必到府中饮宴。至于因由,则是答谢救命之恩。
秦晋想了好一阵,才省悟过来,他的确曾救过一个叫裴济之的纨绔浪荡子,那是去岁追捕崔安国时碰巧所遇,听说还是霍国长公主的独生子。
去岁的事,隔了数月之久才想起答谢救命之恩,是不是也太晚了?
事情反常便必有蹊跷之处,尽管秦晋一向不喜欢这些纨绔浪荡子,但裴济之毕竟是霍国长公主的儿子,就算不在乎裴济之这小子,也得估计霍国长公主的颜面,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一双素手攀上了秦晋的半裸的肩头。
“家主难得在家,尽可不必理会外间那些烦心事……”
小蛮嘟着嘴,对秦晋的失神表示不满,秦晋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笑道:“长安城就像战场,就算睡觉做梦,也须得时时警惕堤防,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少女的心思毕竟简单,目光中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又再诓骗于人,才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