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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六年,明军再度进入广州,所使用的方法恰恰如六年前那般,但是入城的江浙明军的军纪肃然,哪怕是排查隐藏在民居中的守军也是有军法官、监军官负责带队,与百姓进行说明,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
这样一来,速度势必减慢,但是入城的军队早已将整个城墙控制起来,参谋司划分坊巷,逐一排查,总是要将那些尚可喜以及如马雄等部的文官、吏员、军官、士卒以及他们的家眷和相关人等捕获,而后再进行审理,分辨清楚了才好做出处置。
不过,这一次的排查比之此前的历次都要严厉,要不要进行第二轮乃至第三轮排查现在还在讨论之中,但是这第一轮的排查每个带队的军法官、监军官都携带着画像,但凡是与画像上长相相似的都要过一轮审查。
“末将无能,未能擒获尚可喜,敢情大帅治罪。”
闽中师的进军速度不慢,但是尚可喜还是从王府里失踪了。这样一来,九十九拜都拜过了,反倒是这临门一脚出了茬子,着实让张自盛感到愤懑不已。
“尚逆敢出兵粤西、桂东,退路肯定是留好了,无需介怀。”
经过审讯,尚可喜确确实实的逃回了王府,最后有人看到他是在尚家的祠堂。那里供奉着尚家的列祖列宗,其中也包括尚可喜的父亲,战死在辽东的东江都司尚学礼。
尚学礼战死于天启四年,明廷追赠了游击将军的职务,尚可喜也是因此成为毛文龙麾下的战将。也正是永历十年,满清追认了尚学礼为平南郡王,陈文当年看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不过由此也能看出,三顺王在满清对明战争的棋盘上是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在尚家的祠堂里,明军找到了一条密道,通向王府内部的鹰犬房。那里分为虫蚁房、雀鸟房、鹰鹞房和狗房四大处,有那些鸟兽存在,明军的搜寻更为困难。
“把那些畜生全宰了,加快速度搜寻。”
一边劝解着张自盛,陈文一边将火气发给了那些负责搜寻的部队。尚可喜是此战最大的目标,现在仗打赢了,目标却不见了,张自盛愤懑,他又何尝不是。
然而,一个大活人在偌大的王府里消失不见,想要再抓回来可谓是千难万难。盲目找寻是不智的,只有跟着痕迹找寻才能有更大的希望。
奈何,尚家的鹰犬房占地着实不小,于后世即是后楼房街。其中虫蚁房养蟋蟀、蝈蝈、秋蝉、蜜蜂;雀鸟房养鹌鸦、画眉、白鸽、斗鸡;鹰鹞房养海东青、苍鹞、麻鹰;狗房养关东猎犬、哈巴狗。四处均有专职官员如“狗监”等,饲养人员近百名。如此规模,尤其是在于鸟兽对痕迹的破坏,想要把尚可喜找出来却着实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发过了脾气,陈文则继续与身边的儒生交谈。而与陈文交谈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尚可喜的心腹谋士金光。
这个义乌青村走出去的儒生如今脱掉了官服,换上了道袍、网巾,一副汉家士人的模样。此人现在能够在陈文跟前谈笑风生,其实原因很简单,陈文进军福建,尚可喜还远没有赶回,这个金光就主动找到了军情司广州站的负责人,表示了归顺的意向。
否则的话,城池高度什么的还好说,城上的那些火炮的详细数据,光凭着人数不多,投入也不大的广州站是根本不可能弄得那么清楚的。
接下来,随着尚可喜回师,金光开始大肆排查细作,广州站被金光转移出城,只留下一个联络人员,倒是孙可望、李定国、郝尚久乃至郑成功派来的细作被金光一扫而空,于尚家看来也是成绩斐然。
金光借族中的老族长来信劝说方决定归顺,对于那位老族长,陈文还是有印象的,当初他奔袭金华府,义乌的戚家军后裔里面那位老族长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过戚继光的,也是那位老族长喊出了那一句“真的是戚家军回来了”彻底助他炒热了义乌的场子,一口气招募数千兵勇,其中还多有身怀武艺基础的戚家军后裔才能够如此轻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况且金光有功,陈文便不打算为难其人。此战要杀的很多,尚可喜麾下重将一个他也不打算留下,甚至很多中下级军官都将会处死,士卒中能够活下来的也将被送到苦力营里——他们是汉军旗,想来那些绿营苦力们会好好招待他们。
不过,降顺归降顺,陈文也没有与其讨论尚可喜会从哪里逃走的事情。金光毕竟跟了尚可喜多年,内情知之甚详,但是看在那位老族长在他事业初起之时的帮助,陈文也没打算让他过于为难。此间只是聊一聊平南王府乃至满清朝廷的一些其他内情,至于尚可喜,陈文相信他的部下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大王下令宰杀这些鸟兽,于广东百姓亦是一件快事。”
金光提及此事,陈文也是洗耳恭听。原来平南王府之内,“猫有小姐、妞妞之称,狗有相公、小哥之号。”“经常纵狗外出,”“人狗塞途”。所经肉店,都要“孝敬”猪肉与狗相公,途人恐惧回避,惟恐不及。
听完了这番讲述,陈文着实是一阵汗颜。合着后世的那些出于对宠物的喜爱管家里的宠物叫儿子、闺女已经是古人玩剩下的了。想想军工司和军营里饲养的警犬,如今还在吃着剩饭,偶尔能够一条肉丝都能摇尾巴高兴好久,而平南王府养的狗都已经到了所经肉店要“孝敬”猪肉的地步,这分明就是狗仗人势了嘛,封建地主阶级的骄奢淫逸果然再度刷新了陈文的三观。
良久之后,最新的进展传来,负责搜寻的部队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狗房里找到了一条密道,而那条密道则直接通向王府外面的一处宅院。宅院里武器、财货、粮食存放的痕迹,而这些东西都已经不见了,显然是尚可喜带着亲信从此间离开。
但是问题在于,这里没有马匹存放的痕迹,而搜寻部队居然从这处不大的宅院里找到了两处地道,分别指向城西和城南,着实让陈文大为光火。
“本王记得尚可喜当年在东江镇是水师出身,谁能解释这挖地道的活计是交给他的!”
地道当然不是尚可喜亲自挖的,陈文也是对于这份狡兔三窟的细腻心思实在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众将跟在陈文身边多年,都知道此刻该干什么,审查的工作再度抓紧,江浙明军不得不派出更多的部队参与对整个广州城的排查。
排查一座广州这样一座巨城,时间是最大的敌人,哪怕江浙明军的兵力不少也不可能在段时间内完成。入夜之后,城南新城的报告率先送到,那里地域更小,交通虽然便利,但却也单一。
“大王,南城已经排查过了,交战期间乃至现在,广州的港口的船只逃离了不少,但是我军控制南城各城门之后却再没有驶出港口的。”
逃离广州,无非是从南城出城上船,沿着珠江是溯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要不从城北入白云山,进了山便可以更好的摆脱追兵;而城西,必然会是明军追击的方向,那怕是真的可以从那里逃离,后面的路也是极其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