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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误抓进了京兆府的地牢,凤静熙却以为她被山洪困在了山上,于是,他冒着大雨去了普罗山,却被滚落的山石砸伤。
这个世间最大的意外,便是阴差阳错。
回静王府的路上,不等她询问,不问她是否愿听,一贯对她冷漠以对的凤静逸破天荒主动同她讲话,将这几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
原来那一日,凤静熙以为沈容容被困普罗山,一路匆匆赶去。普罗山山洪爆发引起泥石流,状况甚危。
他们很快到达山脚下,彼时,第一波洪水与泥石流已经滚滚倾泻而下,山道崩殂,大面积的老树连根拔起。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原本赏心悦目的秋雨变脸如此之快又竟然引起这样大的灾难。山上有太多人没有来得及下来,连安王凤静逸也因为与友登高被困在了山中。
凤静毓调集了禁军配合京兆府救灾,抵达山脚下的时候,一些有家人被围困的豪门贵族也有人带了家丁前来。
凤静毓对土木工程最为熟悉,由他主导,和凤静祈、凤静熙、工部官员以及京兆府尹等人商量之后,迅速划出几条路线,作出抢险方案,将禁军、京兆府吏以及前来的贵族门人统一调配,由经验丰富的工部官吏带领,一边疏通崩塌毁坏的山道,一边寻人、救人。
虽然已经雨势稍缓,清理山道的进展却并不容易,除了要小心洪水与泥石流随时再次爆发的可能,还有因为大水冲击山体造成失去依附的树木摇摇欲坠,零星的山土、石块从已经泥土疏松的山上滚落。
随着疏通工程的缓慢进行,陆续开始有被困住的人被找到。 只是,沈容容与慕容黄芪一直不见踪影,萧凉也始终联络不到暗中保护沈容容的六名暗卫。
近黄昏的时候,雨依旧没停,反而有转大的趋势,眼看着风雨转密,为了保住将士的性命,不得已,工程暂停下来,原地稍事休息,等雨势转缓继续进行。
因为下雨的缘故,虽是黄昏,天却黑的厉害,也比往日格外地冷。沈容容依旧没有消息。
凤静祈与凤静毓劝凤静熙先回城,凤静熙只是摇摇头,嗓音沙哑:“我知道我给你们造成了麻烦,只是,我不能走。”
凤静熙说出这样的话,凤静祈与凤静毓既意外,又不意外。
他们看着凤静熙,他披着厚厚的大氅,脸色苍白得厉害,他坐得很直,却为了防止坐不稳,还是要萧凉用一束雪蚕丝将他牢牢绑在轮椅上。
凤静熙是极自律的人,从不愿给人添麻烦,从来公私分明。可是,这一次,失踪的那个人偏偏是沈容容。
抢救的工作断断续续进行到后半夜,雨终于停了下来,他们总算找到了凤静逸。
凤静逸本身懂武,身边又有暗卫与随从保护,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与他同行的友人中文弱书生居多,山洪暴发的时候,为了救朋友,他们被塌方的土石所困。
只是,没有想到,与凤静逸一同被找到的,还有凤静熙派去保护沈容容的暗卫。
于是,他们终于知道,原来,沈容容与慕容黄芪被卷入那一场贼人的纷争时,凤静逸也在附近,因为痛恨沈容容自北陵回来后对凤静熙的冷漠,他眼看着沈容容与慕容黄芪被当成偷窃集团成员被京兆府尹带走,不止如此,他还让自己的暗卫拦住了准备回去给凤静熙报信的陈云等人。陈云等六人武功虽高,但凤静逸手下的暗卫武功也不弱,又依仗人手众多之势,很快陈云等人便被制住,自然也就送不出任何消息。
原本,就算暗卫被拦,沈容容也本不至于有此牢狱之灾,只是,原本的京兆府尹在她在北陵期间因为一些缘故得到了升迁,新任京兆府尹却是多年外放的官员,从没有见过沈容容,对慕容黄芪也并不熟悉。
于是,沈容容没有被困在山上,而是被关进京兆府的地牢。
只是,凤静逸没想到,凤静熙竟然因为担心沈容容的安危,亲自来了普罗山。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凤静祈忍了半天,终究没有说话。凤静祈简直拿这个乱来的幼弟没有办法。偏偏他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沈容容,已经是凤静熙的妻子,这件事,只有凤静熙才有资格讲话。他尤其没有资格。
凤静毓只是埋怨凤静逸这件事做得有些欠考虑,累得凤静熙以身犯险,只是言辞间却显然颇有赞同他给沈容容点颜色的意思。
凤静逸平静地说出这件事情,他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凤静熙的表情,只是凤静熙平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
他只是安静地找来京兆府尹邓黎,简单同他说明白,自己的妻子被误捉进了地牢,请他尽快派人将沈容容与慕容黄芪放出来。
凤静逸看着凤静熙平静的背影,想着他听到沈容容平安的消息时,那一瞬间眼底那抹释然的安心,凤静逸的心中一口气硬生生顶住,仿佛要将心脏顶得爆裂开,他忍不住勃然大怒,大吼一声:“三哥!”
凤静熙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一双包含了千山万水一样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清冷,他淡淡道:“老七,你的手伸太长了。”
凤静逸几乎立刻萎靡了下来。他怔怔看着凤静熙转过头去,与正好走过来有事要禀告的工部侍郎慢慢交谈起来,他们手里拿着地图,指着塌方的地方交谈,凤静熙推着轮椅与工部侍郎边谈边走了开,仿佛他这个人已经远远被凤静熙忘却。
凤静逸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步都无法移动。
凤静祈不知道要说什么,凤静毓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其他的人不敢说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法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凤静熙与工部侍郎所呆的地方,那处原本看起来十分牢固的土坡上忽然间冲下一股滚杂了碎石的泥浆,坡上的数棵松柏,因为根下的土石松动也跟着倾倒下来。
凤静毓大吼一声:“三哥——”
一切不过火光电石的刹那,凤静熙几乎同时发现了周围的异常,他只来得及一把推开已经吓傻的工部侍郎,便被一颗迎头落下的山石砸在头上,连人带轮椅重重地倒在地上,被迎面涌来的泥浆淹没。
幸而,这一股泥流并不大,只一股喷涌了便停息下来,所以,凤静熙被埋得并不深,很快,凤静毓带着小心翼翼将凤静熙抬出来,确定他胸口还有微弱的心跳,太医立刻想办法催掏出涌入他口鼻中的泥浆,做了简单的抢救后,由凤静逸亲自护送着,马不停蹄将他送回皇都的府邸。凤静祈与凤静毓则继续留在普罗山指挥后面的救援。
太医很快处理好凤静熙的伤口,府里的下人也替凤静熙清理了身体,换了干净的中衣。他的伤不算特别重,除了额头的砸伤,大多是擦伤,只是他的右手腕伤得比较厉害,被倒下的轮椅别住折断了。
凤静逸看着凤静熙昏沉沉躺在床上,他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仍然蹙得很紧,辗转着不能安稳,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在床沿无意识地摸索。
当他伏在凤静熙的唇边,终于听清楚凤静熙于昏沉中辗转呢喃的名字,凤静逸心中只觉得无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