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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木把那人带回王府别院,安置在他庭院内的另一间房中,来不及换下衣袍便去找秦休。
这人消失了近两个月,一回来便是浑身鲜血,甚至还救了个男人,惊动了整个王府。秦休担忧得很,光顾着齐木的伤势,重伤垂死的人倒是被忽略了个彻底。
“我没事,先救这人,我有话想问问他。”
秦休这才望向床边,但见一人,蓦然一顿。见惯了俊美的年轻修士,言行举止亦无法免俗,而这人却有种出尘气质,无可比拟。他扭头看了齐木一眼。
“这人是谁?”
“不认识。”齐木换了身衣袍,随意道,“救得活便救,救不活就算了,若醒了便知会一声,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两日后齐木回来了,但见人未醒,又离开了。
这些时日来边界战乱未平,大陆魔修并起,怒斩修真者,齐国数座城毁于一旦,皇朝所属宗派底蕴尽出,前往纷乱之地混战。
老祖外出未归,皇城略显空旷,齐木趁乱一连数次闯入齐皇宫,还未靠近,恐怖气机席卷开来,不由浑身发毛,让人忌惮。
齐木试了多次,这才寻到契机,隐匿身形入了皇宫,本打算趁机顺手牵羊捞点好处,顺带弄点小破坏。
谁知不巧听到了些传闻,齐木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背脊冰凉。
“这次魔域算是栽了,被魔族牵制住无暇顾及其他,魔修再猖狂也翻不起波澜。魔尊在寂灭海上走了一个来回,似乎还与麒麟大战了场,命去了半条怎么会是老祖的对手,边界数万修士都是冲着杀他而去,最后肉身被撕裂差点坠入寂灭海,带回了麒麟血也只能便宜了他人。真是可悲。”
“谁让他和仙尊陛下作对,当年还无故对我朝出手,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堂堂魔域主宰落到个割肉腕骨的下场,毕竟他也守护魔域多年,劳苦功高,无怪魔修暴怒。若是我皇回归,哪里轮得到他们放肆,区区人稀的小城哪怕被毁,又算得了什么。”
……
半真半假最是难辨,这不知道还好,仅是听着齐皇族的口气,齐木只觉一口气憋着死活吐不出来。
割肉腕骨你个头!就你们这种货色,魔尊一个巴掌就能拍死十万八千只。
齐木手持黑剑,横劈而下,直接割喉断颈,三颗头颅斜飞出去,血溅当场。
紧接着一怒之下毁了四座宫殿,将里头至宝洗劫一空,还没等侍从赶来,齐木拍拍屁股走人,半片衣角也没留下。
火气狠狠发泄出来,人挡杀人,齐木战势滔天,半点也不知收敛。甚至还大摇大摆地往学院走了一遭,一时间老祖未归,齐国皇族竟没有把敌手算到这人头上。
不多久,最大的消息轰动整个修真界,齐木的恶劣行径被淹没忽略。
十多位羽化境老祖殒命,命丧寂灭海。魔尊受伤惨重却安然回归玄天内殿,而今闭关不出,这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可魔域暴怒内乱将平一致对外却是真的。
一时间各大古国惊惶不已,先前所有谣言不攻自破。只觉惊悚不已。
道则推演出魔尊并非真正至尊,需炼化神血才能臻至极巅,到最近才得到证实,极可能!
正因为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封世不出的羽化老祖齐出,更有成千上万仙脉境大能,最后却是这等下场。
回归时重伤垂死的魔尊,以一人之力压制诸位大能而不败,怎么可能跌落至尊位!
至尊万古不朽,麒麟神血,实则是为仙尊,或为仙族准备?
如当头棒喝,齐木僵硬在烈日下,浑身冰冷。
当年尊上说仙尘离了禁地活不了几年,这些年仙珍神药泡着也该好得差不多了,那两人相处诡异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迟早会分开。
而今如他所料果真闹翻了,他却没想过哪怕两人完全对立,尊上还是放不下仙尘。
宫漠说,你当真如此看得开,能为了不伤害那人而委曲求全,把他让给别人毫无怨尤?
齐木手掌握拳,指甲陷进肉里而不自知。
怎么可能无怨尤,他嫉妒得都要发疯了!
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都做出了那种事,一句话不说就去了神界,设了天大的局回归后平定了魔域内乱。
……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黑芒惊天,嘭地一声,庭院前两排巨木碎成一地齑粉。
侍者大惊,颤抖道:“大人!”
“那人还没醒?”齐木道。
“刚才,刚刚醒过来,丹圣大人在里……”
没等那人说完,齐木眸光阴鸷,冲进庭院,推开门。
浓郁药香迎面扑来,他皱了皱眉。
秦休见来人,凝重之色稍稍缓和了些:“你来了,小木。方才还让人去告诉你,他醒了,但……”
“还真是命大,我有话要问他。”齐木冷哼一声,径直打断了秦休的话。
那人穿得很单薄,一身素白里衣,半倚在床边,黑发垂下,只看到白玉般高耸的鼻梁,半阖着眼,睫毛很长。
“你在那地方既然没死也该看到了些什么,我问你,你见过魔尊了么,他真的受伤惨重,被人围杀甚至碎尸?还是说根本全是假的,是你们被屠杀?愣着干什么,你说啊!”
秦休愣住了。
见那人皱眉,似乎很疲倦,半晌没有睁开眼睛。齐木没来由一阵烦躁,手撑着床沿,靠近,一把捏住那人的下巴,抬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说不出的出尘脱俗,好看得让人生不出半分邪念,仿佛蒙上了淡淡仙光,只觉仙人也不过如此了。手上的触感很温润,齐木有片刻呆滞。
那人睁开了眼,灰白的瞳孔里一片虚无。
齐木像触电般,條然松开了手。
“瞎子!”
“是你救了……我?”那人眉头皱了下,灰白的眸子空洞地望向齐木,嗓音有些低哑。从醒来到现在,他看都没看秦休一眼,对这个照顾他的人很是冷漠,甚至有些隔阂。
“我没想救一个没用的人,瞎子什么也看不到,问了也白问,没事了,方才失礼之处还望包涵。我只是把你带回来,真正救你的是他,要谢便谢他。”齐木指着秦休,一想反正这人也看不见,也懒得多说了:“你醒了就赶紧离开。”
“他受伤惨重还未痊愈,一身修为尽失,没了双眼,就连普通人也不如。就这么离开,与死无异。救人救到底,至少也等他能下床行走了再让他离开也不迟。你若是不喜,让他去我那住着也行。”秦休拉住齐木,侧着看就像搂着一般。
齐木平静下来,看了看秦休又看了眼床上那人,应道:“随你,一休哥就是心软,对个瞎子也这么有耐心。我这儿空房间多,搬来搬去省得麻烦。”
“没有人生来自愿如此,多宽待些也是好的。”
一声极低的嗤笑传来。引得两人诧异回神。
那人面无表情,斥责秦休:“与你何干,出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再敢对秦休无礼,我便杀了你!”齐木道,“就是平日里高贵惯了,没了修为就别那么张狂,这是在齐国,你是谁?”
那人闭上眼,没有说话。
齐木也没想和个伤残者多费口舌,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现在心情就不怎么好,却也不至于发泄在个瞎子身上。
“不说也罢,反正我也没打算记住。”
齐木正欲转身,却听到稍微清晰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